“不要再问了。”她在电话里,大声的对我吼道。那一刻,我觉得委屈,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这样对我大声怒吼。当然男人要心胸宽广些,我是不会去计较这些,我想她可能心情不好,或者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吧。我对小宛是知根知底的,有时她喜怒无常得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一不小心就会波及无辜的我。还有她在我面前老毫不隐讳,一点一滴陈述她那场失败的爱情,坦诚得如同小妹妹求大哥哥指点迷津一般。她还说,她已心力交瘁,对这个世界充满悲观,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包括我,任何东西在她眼里,都是飘忽的,不确定的。哎,爱情比妓女还糟蹋人,把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宛整成这般消沉的境地。为此,我觉得伤悲,但我力所能及的是给她一些微弱的温暖与鼓励。
被小宛强行挂了电话,我感到很郁闷,转身就去电脑室上网。我百无聊赖地打开小宛常去的一个论坛,发现里面有她写的一篇贴,叫《我的木头LG》。网页显示,那篇文章很多人跟帖,看起来很火爆的样子。我的双眼瞪得像农村的老水牛一样,又惊又喜,她到底是爱我的。可她不是喜欢叫我青峰吗?什么时候我又变成她的木头了。
点开那篇文章一看,我越来越觉得苗头不对,里面的文字透着陌生与暧昧,分明是写给另一个男人的。她,在网上公然叫别的男人为LG。坐在人迹寥落的电脑室里,我的思绪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因为生气,我脸色白得像阿斯匹林。我终于明白一些事,为什么昨天她跟我大谈出轨之事,为什么她不承认我是她男朋友?原来是事出有因。这个整天跟我在网上在电话里谈情说爱的女人,在网上又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一个习惯把谎话说得像是发自肺腑的真言的女人吗?
19
和青峰通完电话,我竟平静了下来。我暗暗下定决心,下班后一定去医院,不管承受怎样的盘问和眼光。爱情从来都是不堪一击的,尤其在利益面前。就让青峰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吧,而我得更爱惜我自己。
医生是个中年女子,风韵犹存,五官精致,但眉眼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向她详细诉说了我的症状。
“有男朋友吗?”她问。其实,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我非常清楚,和玲到过妇科多次,我对她的问话模式并不陌生。
“有。”
“结婚了吗?”
“没有。”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冷的地窖,只想快点逃开这个地方。
我奇怪,她怎么那么喜欢打探我的隐私?但我再也不想说下去了。
最后,她说:“可能是发炎。吃点消炎药吧。以后要注意卫生。”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现在的年轻人呀……接着就是连连摇头,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我逃也似地离开医院,发誓再也不去妇科了。那是怎样的目光呀,带着审视,让我浑身冰凉。这种不满,到了最后就成了对青峰的抱怨。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当然是他。可他,却可以置身事外,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冷遇!
上网,打开QQ,青峰的头像跳个不停,仿佛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个人倾诉似的。点开,是一段话,还有一串网址。原来是左炔诺孕酮片的网站,我认真地看了一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困扰了两天,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我,为什么会是少数妇女之一?难道,和青峰的相识注定是一场劫难?
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经从阴暗角落走出。可是这丫头还是愁眉苦脸,为了宋。
“他送给我的书,我还没还给他。我不想看见它们,你陪我送到他的单位吧。”她在电话里恳求我。我知道,送书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看看他才是真实意图。
“好吧。不过,你先打个电话给他吧?”
“你打。我不想打。”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可是,去找他,难道不是已经表明自己放不下他吗?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骄傲是易碎的玻璃,就算小心呵护也会支离破碎。
拨出宋的电话号码,电话那端传来的是礼貌而疏远的“你好”。
“你有空吗?玲想把你的书送还给你。”
沉默了很久,他说:“不用了送还了,我不需要那些书,让她留着吧。”
“……”
“还有事吗?我现在在写材料,挺忙的。回见。”他挂了电话,甚至不等我说再见。
宋的决绝让我的心情莫名地低落,而更低落的,当然是玲。我轻易就听出她话语里的呜咽。
青峰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信息,但我无心回复。很多时候,我陪着玲,听她诉说着男人的薄情。她的这种情绪直接就影响了我,我开始对一切男人抱怀疑态度。青峰,他不过是寻常男人中的一个,他是不会珍惜我的,对他而言,我是一个已经到手的女孩,而男人通常不会对这样的女孩有过多的激情。还是不要和他过多纠缠吧,在我还没有陷入太深之前。
我又回复到以前的状态,尽情和论坛上的人嬉闹。那天在群里,一个男人开着玩笑说,“你把我列入恶人之首,害得美眉们都对我避而远之。你得负责。”
“怎么负责?为你正名?”
“我网上的老婆离开我了。你得当我老婆。”
“好呀。我马上写帖去。”我答应得爽快。我知道,他不过说说而已,现实生活中,他有妻有女。他发过他女儿的照片,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看得出,他对她疼爱有加,走到哪都带着女儿的照片。我欣赏这样的男人,有点调皮,却负责。
我把帖子的名称定为《我的木头老公》,里面记述了我和他点点滴滴的故事。帖子发出后,很多人回复。这种帖子,我写过很多,大家都把它当作娱乐帖,发出后,我根本没再去管它。我想,网络上的感情只是停留于网上,我和他的默契从未超出网络。我们甚至连见面的想法都不曾有过。他仍会用充满赞赏的语气说他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那种自豪的神情,就算隔着电脑屏幕,我都能轻易感知。
二十
小宛背着我,在网上跟另一个男人调情,这让我怒不可遏。我的愤怒如同压力锅中的蒸汽,不发散出来就会不停地郁积,直至爆炸。我得跟小宛吵上一架才好,这样我才好受些。于是我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想探个究竟。没想到,电话响了一声,就被她按掉。再打一遍,还是被她挂掉。又打一遍,手机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声。我将愤怒转向手机,将手机狠狠地摔至床头去,暗暗骂道,这女人,可恶!
我抽着烟,一脸落寂地陷在宿舍的沙发里,我的忧伤跟香烟飘散出来的迷雾充满了整个房间。一个人烦躁不安地想着小宛写的那篇文章,揣测着她与网上老公之间的故事,暗想道,这女人到底有多少个网上老公?
爱情让人变傻,为了傻乎乎的爱情,我常常常疏于与人联络,把自己关在爱情的笼子里。我老是遗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一些永不背叛的朋友,比如阿土。可已经好久没有阿土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在这座城市里过得还好吗?他还写诗不?他和他用诗换来的伊人可好?所有这些,我不得而知。
没几分钟,手机响了起来。我有些兴奋,小宛到底是爱我的,你看她现在就给我回电话了。
“是我。”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低沉的,哀怨的,跟我前一秒的心情相似。
“啊?是你呀。”我有些懒洋洋地说。
“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电话吗?”
“呵呵,说啥话。是太吃惊,太高兴啦。”这个电话,的确让我吃惊不小,但又让我太失望了,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小宛,而是丛倩。自从上次我们在酒吧邂逅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们好像有意想要把以前的一切埋葬掉,像谁也不曾遇见谁一样。有时候,小宛会旁敲侧击地逼我讲些关于前女朋友的破事,那个时候,我才会去想起她,想起我和她过早老去的爱情。
“喔喔——别兴奋得睡不着觉就好。”丛倩在电话里坏坏地笑。
“睡不着又能怎么样,还是得睡觉,明天要上班。”脑子里满是小宛的影像,没有什么心思搭理她,我感到没劲,有气无力地说。
“睡不着的话,你可以找个女孩子一起玩捉迷藏呀。笨!怎么跟以前一样迂腐呀。”
“郁闷,不说这个问题了。”脑子里又都是小宛,心情再次烦躁起来,没心情跟丛倩胡扯淡。
“嗯。我也正郁闷着,想找个人喝酒。你有时间不?”
“哦,好吧。”我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又不忍拒绝她,毕竟我们曾经爱过对方。
“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没时间就别勉强了。”丛倩听得出我的烦躁。
“说啥,谁怕谁啊。怕我喝不过你吗?”为了面子,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坏心情说出来。
一个小时后,我在宿舍楼前的马路上迎接到了丛倩。我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暴露出她最近夜生活过频的迹象。还有她一身米色风衣,搭配棕绿色长马靴,新鲜的造型,时尚又迷人。
她缩着脖子,在风中不住地战栗。记得我初次遇到丛倩也是在冬天,那年的寒风中,她化了很浓的妆。在迷蒙的夜色中,我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却装作老练的模样。那时候的青春就像打个喷嚏一样,痛快而短暂。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像被灌了醋一般,酸溜溜的,让人泪流满面。
“来了呀。”我欢呼道。她坐了半个小时的车,从东海师院到我的宿舍。我的宿舍就在J城某个大海对面的一栋小房子里,距离Q城需要半个小时。
“是呀。”她应着。然后,径直走向我,将身子贴着我,察觉得出她身子有些冷。她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自然得像是久别的游子回到母亲的怀抱。
“丛倩——”我感到很诧异,她如此热烈的亲近,我竟一时无法消化,本想推开她,但还是忍住。丛倩这个女人,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当初我们的分手也是很突然,没有征兆,来不及最后的争吵,就迅速地终结。现在她也不给任何理由,就很突然的挽起了我的胳膊,在我没有任何防备之下。
“呜呜……”她没有说话,反而用细长的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身子,然后将头埋在我的怀里,嘤嘤而泣。我分明感受到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在我身上不住地颤动着,还有她冰凉的泪滴打湿了我的外衣。
“丛倩,我们去街上晃晃吧。”她的哭泣让我不知所措,我只好没话找话说。
“……”她继续留在我的怀里哭泣,没有说话。
她就这样没来由地搂住我,没有道理地哭泣,我愣愣地陪着她立在风中。她不是说要来陪我喝酒吗,现在怎么这般模样。我静静地纳闷,没有破坏她哭泣的意思。
“谢谢你。”大概过了五分钟,丛倩突然发话了。像是在说胡话。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