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乾宁四年(897),王审知为福建观察史,后唐昭宗又封其为琅琊王。至五代后梁开平三年(909),梁太祖封王审知为“闽王”。王氏割据福建,以一隅之地立国,地狭民少,经济落后。为保住这块地盘,增强经济实力,他在对内政治经济上交好中原王朝,沟通南北海上交通,与五代王朝保持友好关系,上表称臣,藉以牵制强邻,并将从海外贸易中得来的金银、香药、犀角、象牙等以“朝贡”形式转贩北方赚取利润;在国际上则鼓励对外通商,扩大与朝鲜、日本、东南亚诸国的海上贸易,招徕海外蛮夷商贸,征取商利,以充国用。
由于福建境内多山,陆路交通十分不便,唯有亘长的海岸线和天然良港,为福建海上交通运输发展提供了优越条件。福州自古就是福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隋唐以来,外贸活跃,各国商人接踵而至。“秋来海有幽都燕,船到城添外国人”,即是当时福州对外贸易的写照。唐代福州海上交通与贸易的发展为甘棠港的崛起提供了客观条件。
因为早期的航海技术比较落后,船舶一般都是“循岸梯航”,不敢远离海岸。当时从福州往北的航船,在抵浙江宁波海域之前都是循海岸而行,后来由于吴、南唐中间梗阻,才先横渡大洋,绕道由山东登州、莱州诸港辗转至中原,或北上高丽,或东航日本。黄崎港是福建往山东、朝鲜、日本海上交通的必由之路,如在此开辟一个贸易港,无论是在外贸经济方面还是在拓展交通的战略部署上都有重大意义。另一方面,海上交通与季候风关系至大,从福州北航的海船多在农历六七月启航,这正是多台风季节,因此船在抵浙江海域之前,需要有一个避风地方,黄崎港是福建最北的港口,是理想的中继港。北航的闽船一般都先到黄崎港停泊,然后再继续北上。
入唐,闽东的社会经济有了较大的发展,赛江流域的入海口——黄崎镇是这个时期出现的新兴市镇,有较繁荣的商贸活动,唐政府曾在这里设官监税。唐朝末年,北方战乱不息,中原人民迁徙入闽日夥,加速了福建经济的发展,扩大对外交往则更为迫切。但黄崎港水道有梗舟之患,商旅裹足难行,《新五代史》中有如下记载:“审知岁遣使泛海,自登(州)、莱(州)朝贡于梁,使者入海,覆溺常十(之)三四……海上黄崎,波涛为阻。”所以当局不得不疏浚黄崎开辟海道,以改善福州对外交通的条件,同时也顺应闽东经济发展的需要。
开辟甘棠港,旧志史中多有记载,五代孙光宪在《北梦琐言》中记:“福建道从海口黄崎岸横石峰峭常为舟楫之患……乾宁中,(琅琊王)梦金甲神,自称吴安王,许助开凿。及觉,话于宾僚。因命判官刘山甫躬往设祭,具述所梦之事。三奠未终,海内怪灵俱见。山甫乃憩于僧院,凭高观之。风雷暴兴,见一物,非鱼非龙,鳞黄鬣赤。凡三日,风雷止霁,已别开一港,甚便行旅。当时录奏,(唐昭宗)赐号甘棠港。”南宋梁克家撰《三山志》以及明何乔远的《闽书》中对辟港起缘也都有类似的记载。清李拔在《福宁府志》、张景祁在《福安县志》中也有记及,这些记载虽然带有明显的神话色彩,然而黄崎辟港被朝廷所重视,却可引为佐证。
甘棠港的开辟便利了福建的海上交通,特别是使福州对北方地区和海外诸国的海路更加通畅。海外贸易更加繁荣,“外域诸番,琛赆不绝”。甘棠港的海运事业也随之蒸蒸日上,来往于此的船舶穿梭如织,《王审知德政碑》载道:“虽画鹢争驰,而长鲸弭浪。远近闻而异之。”五代、北宋中期,黄崎镇被列为福建当时的四大镇之一。《历代名臣奏议》中有明确记载:“本州(福州)管下场务税额重处,福清县有海口镇务,长溪县(古福安属长溪)有黄崎镇务。二镇皆僻在海隅……人烟繁盛,舟船辏集,故二镇税务不劳而办。”这也是当时甘棠港兴旺的一个佐证。
此后,甘棠港作为福建与北方沿海城市航运的中继港,仍起了很大作用。南宋初年,韩世忠从海路入闽讨伐范汝为时,曾屯兵于此;南宋末年,少帝航海入闽,亦先在此集勤王之师;明朝御史聂豹入闽,也因为“风鼓涛声急,依山暂息行”而在此避风。
由此可见,甘棠港的开辟、崛起与唐末五代福州海上交通发展枯荣与共、命运相连,它为福建省特别是闽东经济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甘棠即景
[清]刘枢
背山临水住人家,
晓市蜂喧报早衙。
是处生涯随意足,
半划鱼艇半捞虾。
白沙道中吟
[清]方士模
石径湾环傍水隈,草深沙浅客重来。
桥通古寺篮舆入,犬吠疏篱野店开。
林鸟频窥霜后橘,山风偷放腊前梅。
笛声??菰蒲暗,知有渔人撒网回。
穆水悠悠
见明
历史上穆阳溪流域是闽东开发最早的地区之一。有可靠的史籍记载,最早在穆阳溪两岸落籍,并且繁衍至今的是下游廉村的薛姓和穆阳苏堤的黄姓。黄姓先祖于6世纪末的隋朝开皇年间从建宁迁入,在苏堤发展成为一方望族,至今已有1500年。苏堤黄氏宗谱忠实地记载着这一历程。
穆水河畔有一座叫做“罗汉院”的祠庙,奉祀的是一尊叫做罗汉充的神明。这个罗汉充是穆阳罗氏的先祖,唐朝末年,为了躲避战乱,他率族迁入穆阳;面对着一大片荒山野地,罗汉充毫不退缩,他领头“治阡陌,召民耕作”,使蛮荒之地“遂为沃壤”。
像这样举家举族“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先辈何止一个罗汉充!不久,兰陵缪氏几经辗转也迁到这里,为开发这一片土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来缪氏在这里繁衍为大族,这里也因此名为“缪洋”,以后又衍变为今天的“穆阳”。
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到了宋代,和长溪流域的许多地方一样,穆水两岸也是“水无涓滴不为用,山到崔嵬犹力耕”。劳动人民用自己辛勤的双手创造了美好的家园。
从唐朝后期开始,穆水两岸就是长溪流域的发达地区之一。下游廉村的繁荣带动了上游穆阳的发展,从廉村北上山区腹地的盐货均由这里转运,这里成了闽北和浙西南交通的重要枢纽。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的中叶。此后随着时代的发展,穆水岸边的这个古码头渐渐被人们冷落了,但是这里拍岸的碧波、光洁的石阶和至今仍然枝繁叶茂的古树却依然深情地怀念着昔日的热闹与繁忙。
明清时期的穆阳,封建经济发展到了顶峰,无论是商业还是交通都堪称福安西部的第一。今天,当我们面对着这拥挤的街道、如潮的墟市和幽长的古巷,我们的神思仿佛穿过时间隧道,追寻到了这里往日的繁华。直到今日,穆阳人还延续着这样的传统:每天早晨,山民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穆阳街赶墟,把偌大的一条街道堵得个水泄不通,过午之后心满意足的人们便悄然散去,还给穆阳一个短暂的宁静。这甚至已经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逢年过节穆阳街更是人头攒动,声浪阵阵,穆阳街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四方山民。
五大口岸的开放进一步刺激了商品经济的发展,其中给穆阳带来最大效益的当是茶业。直到民国时期,穆阳茶业依然雄风不减,并且和坦洋一样,成为当时闽东六大重点茶区之一。20世纪30年代,福安共有茶业商号65家,穆阳就占去了13家,比坦洋还多出3家,为全县之最。那时穆阳人最引为自豪的是应海外市场而制作的洋庄红茶,由于工艺精细、讲究,又称为“工夫茶”。老一辈的穆阳乡亲至今还在念叨着当年这一给家乡带来无限光荣和财富的特产,船装舶运,驶出小山溪,走向外面广阔世界的情景。
穆阳的街市吸引了众多的商人和手工业者到此谋生创业,穆阳也随之日渐繁荣。在商品经济的发展过程中,除了工夫红茶,穆阳人还创出了许多富有地方特色的“拳头产品”。其中名气最大的当属线面。这一传统名产在新一代的穆阳人手里得到了发扬光大,甚至还飘洋过海,堂堂皇皇地进入国际市场,加入了对外贸易的大合唱。
此外,纸伞也是穆阳的名产。20世纪二三十年前福安的乡亲还为自己能拥有一把“穆阳伞”而自豪。虽然近些年人们已经不再使用它了,但是心灵手巧的穆阳人并没有因此而“失业”,他们把目光转向了玩具生产。这就是声名远播的闽东玩具厂,你如果能到这里来看一看,包你不枉此行。你看,一堆堆的木材下脚料在这里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精美绝伦的小玩具,潇潇洒洒地走向市场,走出国门,遨游四海。
一代又一代的穆阳人,永不停息地传承着他们永远不竭的创业精神,就像这永不干涸的溪水,一波连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茜水无弦万古琴
吴庆堂
沿着通往“闽东延安”柏柱洋的福安市溪(柄)楼(下)公路,不到10分钟的车程,但见茜洋溪与源自柏柱洋“红领巾水库”的小溪交汇处,有一座小桥,过桥后的左侧,一棵巨大的古榕树拔地而起,苍劲茂盛。在榕树华盖般的荫翳下,一块形似卧虎的巨石与其相依相偎。小桥、流水、古树、巨石组成的入村关口,给坐落于茜洋溪畔的溪柄镇茜洋村增添了几分古朴与神秘。
茜洋村民以吴姓居多,在福安方言中,“吴”与“牛”谐音。大约在元末明初,吴氏族人从福安重金山迁居于此,发现此处的小溪旁、田埂边长满了牛喜欢吃的茜草,遂将原村名“罗山”改为“茜洋”,村旁的溪流也由此得名“茜洋溪”。此溪发源于柘荣青岗面、绵延50多公里,缓缓绕村流过,村口那座始建于清咸丰七年(1857)的妈祖庙,以及溪岸那早已荒废的古码头,诉说着这里曾经发达的水运。据史料记载,从清代乾隆六年至光绪八年(1741~1882)间,福安境内共建天后庙十几座,以茜洋妈祖庙的规模为最,由倒座、前庭(天井)、正殿、后院以及天井两侧的厢房组成的院落式建筑,占地一千多平方米。
众所周知,妈祖庙是祀莆田湄洲林默这位海上女神的。传说她善观天象,熟悉水性,常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拯救遇难船员,被渔民、船民视为航海和水运的保护神。妈祖庙的兴建,便是当地水运兴盛的见证。茜洋溪上游连接柘荣、霞浦,下游直达赛岐港,在道路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临水枕山的茜洋村,成为这条水上交通要道的货物集散地。据说,那时的茜洋溪上竹排往来穿梭,不少村民以放竹排为生,长年累月漂流溪上撑篙击水,从事水上运输。那时的村中设有盐仓,街上杂货店、鱼货店、裁缝店、理发店、药店、布庄、茶庄等商铺林立,赶集之日整条街道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逢年过节,村里锣鼓喧嚣演大戏,吸引着周边“三十六村”的男女老幼齐聚这里看戏消遣,更把小街堵得水泄不通。这样的繁华景象,大概延续到20世纪70年代,随着茜洋溪水运退出历史舞台而悄然落幕。而今,茜洋古街已经过拓宽,原先卵石铺就的街道被平坦的水泥路所取代,很难寻觅旧时的繁盛模样。历经150多年的风风雨雨茜洋妈祖庙虽然得到修缮,也已非当年的风采可比。说起庙中供奉的妈祖圣母神像之灵圣,村民们依然津津乐道。他们说,当年茜洋溪流上往来如织的竹排从未发生过重大事故,甚至遭遇多次特大洪水和超强台风的肆虐,破旧的庙宇和土塑神像依然安然无恙。
作为曾经繁忙的水运枢纽,茜洋村远近闻名;一项造福千秋的水利工程,也让茜洋村声名远播。该村与隔溪相望的溪柄镇坑边村之间,有一条长124米、高1.4米的拦河坝,将茜洋溪拦腰截断,溪水被引入与水坝相连的一座三孔水闸,缓缓注入一条宽约6米的人工渠,悠悠然流出村庄。这便是福安历史上一项浩大的水利工程——茜安水利的源头景观。远远望去,三孔水闸恰似一座石拱桥,桥身正面的青石板上镂刻着北京天安门,桥面的石栏杆上还有许多形态各异的小石雕,精致玲珑。栏杆的两端还设有石椅,供人休息。
站在这座气势恢弘的引水工程坝址上,极目远眺,四面青山环绕,远处炊烟袅袅,身旁流水潺潺,微风轻拂,神清气爽,顿觉忧愁烦恼随流水远去。恍惚间,半个多世纪前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在眼前浮现:1958年6月1日,从茜洋村至湾坞深安村长达63公里的茜安水利工程全线动工,一万多名技工和民工顶烈日、冒酷暑,战洪水、迎寒风,不讲条件、不计报酬,以冲天的干劲艰难鏖战150天,在福安兴修水利的历史上铸起了一座永恒的丰碑。
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时至今日,茜安水利工程仍然发挥着灌溉、发电等重要作用。你瞧,茜洋溪的清流,通过茜安水渠的引导,无论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温柔舒缓、婉然有情地流淌着,忠实呵护着沿途万顷农田。其源头坝址也成为游玩休闲的好去处,尤其是拦河坝上游,水面如镜波光粼粼,青山倒映风光旖旎;拦河坝下游,河滩遍布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在阳光照耀下耀眼夺目,犹如洁白的绸缎顺溪铺展。每当盛夏酷暑,这里便是天然的浴场,众多游泳爱好者在这里戏水消暑,欢声笑语随波荡漾,漂向远方……
狮峰寺
[明]于震
肩舆行偏绕溪松,
穿入南云第几重?
莫讶道人新过客,
梦魂先已到狮峰。
楼下村的古民宅
刘洛夫
楼下村位于柏柱洋的南面。全村有五百多户、两千多人丁,主姓刘,在福安算是一个不小的血缘聚落。楼下村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为数众多的古民宅。它们留给大家一个跨世纪的人文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