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连熬了几夜,终于将《亲仇》抄好了。并和雷啸一起将小说送到《大江报》。没过几天,小说就开始在报上连载了当舒雅和雷啸看到报纸后都激动和极了。舒雅闪着泪花说:“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和你一起到汉阳、到龟山到古琴台去痛痛快快地玩一天,以示庆祝!你说好吗?”
雷啸高兴地说:“我的白莹妹提出来的还值得讨论?”
送走了雷啸。舒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想起了雷啸刚才称她为白莹妹,这触动了她的心思,她的心上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涌起了对雷啸异样的感情。夜里,只要一躺在床上,雷啸的面容就在她的眼前晃动,那亲切的话语不时在耳边回响。白天,一听到他那熟悉的脚步声,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她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空虚、怅然。她多么希望靠在他那温暖有力的肩膀上啊!可恨的是他却把自己当作亲妹妹看待,和她总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使得她暗暗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答应当他的妹妹。唉!人生真是个谜!当初自愿在心理上筑起的一道防线,今天却成了苦恼的来源!思一阵,叹一阵,恨一阵!眼泪不知不觉地打湿了沈头。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阵敲门声把舒雅从梦中惊醒,是雷啸来了。舒雅从床上跳起来,赶快穿好衣服,把门打开。雷啸一进来就问:“你昨晚肯定很晚才睡,在做什么?看书?”
舒雅羞涩地支吾过去。
俩人收拾好,兴致勃勃地出了门。到了江边,唤来一只小船。小帆船载着他俩向江中飘去。啊!气势雄浑、一泻千里的江水,习习的江风撩起舒雅美丽的秀发。那静卧在江边葱葱茏茏的龟山、蛇山,那穿梭往来,汽笛长鸣的船队,那两岸参差不齐的房屋,这一切一切今天都显得那么美,那么壮观!
船靠岸了。俩人下了船,沿着小路爬上了龟山,然后又沿着龟山那大乌龟脊背上的小路,一直走到古琴台,他们在那千古流传的知音之处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
当他们走出古琴台的时候,夕阳将要下山了,西天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从归元寺那边涌过来一群群烧香拜佛归来的人。猛地从人群中窜出一个妇人来。她一手抓住雷啸,一手抓住舒雅,对雷啸恶狠狠地叫道:“好哇!我们亲戚寄托在我家的小姐,失踪了好多天,到处找不着,原来是被你给拐骗了哇!”
舒雅一看是姚娘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雷啸糊涂了:“这……这……”
舒雅紧紧抓住雷啸:“雷哥,雷哥,她坏……坏……想卖我!”
雷啸醒悟过来,猛地将姚娘子使劲一推,姚娘子没站稳,仰面朝天摔进一个臭水坑。
雷啸什么也顾不得了,拉起舒雅就跑,一直跑到一片静谧、幽深的丛林中,俩人才席地一躺,喘起气来,暮色越来越浓了。四处无人,偶尔传来一两声归巢的鸟叫。
舒雅突然扑到雷啸的怀里颤抖地说:“雷哥……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结婚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啸愣了一人会,却轻轻推开舒雅,低声地说:“我说过作你的哥哥,怎么能……”
舒雅转过身来呜咽起来:“你……不喜欢我?……看不起我……!”
雷啸的心被她的眼泪泡酸了。他轻轻扳过舒雅的身子,深情地说:“其实,我很喜欢你!不,很爱你!但是,我曾亲口说过把你当作亲妹妹的话,所以怕你不好想……”
舒雅猛地两手捶起雷啸来,矫嗔道:“你真糊涂呀!亲妹妹不就是情妹妹!只要我愿意……”
雷啸不再说什么,他一把将舒雅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个人的脸紧贴在一起,两颗心紧跳在一起,两个人都幸福地颤抖着……
终于,雷啸仰起了脸,爱抚着舒雅的秀发说:“我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你和我到厦门去一趟,去接我妹妹,然后一起到美国。我有个舅舅在里帮我找了个较优越的工作,我挣钱供你和妹妹读大学!”
“到厦门?接妹妹?”舒雅有点惶惑不解。
雷啸道:“我离家出走时,本想把妹妹一起带出那个罪恶的家庭,可妹妹却不愿意跟我走。我后来才明白,她是为我着想,为的是在家里弄些钱来寄给我,供我上大学。几年来,她一直不断地给我寄钱,她也盼望着我毕业后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最近一段时间,我给她去了几封信,却没有得到她的回音。”
舒雅被这位妹妹的精神感动了,她动情地说:“好!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去接你妹妹,一起飞向新的天地,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八
听到海的咆哮,闻到了海的气息,看到了海的雄姿,厦门到了。一辆黄包车把雷啸和舒雅拉到了紧靠每边的一座幽雅别致见了那明晃晃的刺刀,一阵惊惧。雷啸安慰她道:“不要怕,我那个坏老头是这里的警备司令。他调到这里后,我也没有来过。”然后他对这群士兵说:“我是金玫小姐的哥哥,你们去把小姐喊出来。”
这群凶神煞的士兵一听是大少爷,一个个又都露出了谄媚的笑。其中一个大概是当队长的踢了旁边的一个士兵一脚:“傻笑什么?还不快去把小姐叫出来!”
那士兵一溜烟去了。过了一会,士兵出来了。后面跟着的不是小姐,而是在他家多年的使妈,使妈一见雷啸,眼眶顿时红了:“大少爷,你可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那群士兵也忙点头哈腰地:“快请进!快请进!”
来到了前厅,使妈端来茶,说:“你们喝口茶,先歇一歇。我去帮你们收拾房间,老爷一会就会回来。”
雷啸迫不及待地问:“金玫呢?我妹妹到哪里去了?”
使妈愣了一会,突然抹起了眼泪,哀哀地说:“大约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我经过小姐房前,听见老爷正跟小姐发脾气!好像说小姐把他的一个什么宝贝拿去卖了,把钱寄给了你。小姐不服气,跟老爷吵了起来,还骂老爷是禽兽。老爷一怒之下,把小姐关起来。后来就不知小姐的下落了。”
“真是个离兽!”雷啸眼冒着火,一拳打在桌子上。
这时传来一阵小轿车的声音,使妈说:“老爷回来了。我先给你们收拾房子去吧!”
只听门外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什么?大少爷回来了?哈哈哈!没钱花了吧!只怕是向我投降来的!哈哈哈!”
随着笑声,进来一个身穿军装、矮胖的人。雷啸正欲上前去指责他,猛听到舒雅惊叫了一声。他转过头。只见舒雅脸色发白,虚汗直冒,浑身发抖。雷啸忙唤来使妈,一起把舒雅扶到内房,在经过那个不义之父的身边时,他突然发出一阵怪笑,气得雷啸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一阵才清醒过来。雷啸忙问:“你刚才怎么了?”
舒雅小声抽泣道:“我不该一直把我的身世和遭遇瞒着你。”舒雅把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简 略地告诉了雷啸,然后又说:“逼我和打死我父亲、哥哥的就是你的父亲!”
雷啸这才明白了。他恨恨地说:“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我去跟他拼了!”
舒雅忙抱住他,很正经地问:“你是不是真敢杀你的父亲?”
雷啸果断地:“那还用问!你是我最亲的人,害你的人就是我的仇人!再说他还逼死我的母亲,逼得我妹妹下落不明!”
舒雅听了,眼光变得异样地坚强,说:“那好。看来你父亲已经认出我来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不杀死他,我们也难有幸福和自由!”沉吟了一会,舒雅又说:“只有这个法子了,你父亲肯定要为我的事跟你单独谈话,你想法子就在这个屋里谈,我看好了,这屏风的后面有一个大柜子。我先藏在大柜子里,你们坐在椅子上谈,正好背对着我,我出其不意地下手,事不宜迟,你现在得赶快先给我去找把刀来。”
雷啸连忙去了,过了一会,他回来了,从衣服里拿出一把菜刀说:“我一时找不到别的刀,就这把菜刀,你下手时我帮你!”
舒雅说:“就这也行。从现在起,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就先躲在衣柜里,有人问,你就说我到海边散步去了。”
天将黑的时候,雷啸坐在椅子上正装着捧着本书看,一个士兵进来了,说:“司令请大少爷去。”
雷啸头也不抬地说:“我不去,我不想和他见面!”
士兵去了。一会金司令亲自过来了,一边进屋,一边嚷嚷道:“你不愿见我,我倒要见你!”他走到雷啸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你带来的那个姑娘呢?”
雷啸却气愤地反问:“我妹妹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金司令一拍脑袋笑道:“哈!你妹妹我已经替她找了个好婆家!有钱有势的,屈不了她!”
雷啸瞪起眼睛:“我不信,金玫她不会……”
金司令斜眼一瞥:“这就由不得你我罗!我不跟你扯这些,我问你,你带来的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
“妻子!”雷啸答道。
“哈哈哈!”金司令又怪笑起来:“奇闻!天下奇闻!新娘子变成了儿媳妇!告诉你,我在一年前就在各位要员面前宣布和她结亲,后来她突然失踪了。今天她又自动送上门来了,告诉你,她还是我的……”
这时舒雅悄悄地来到金司令背后,听到这些话,本来有点发抖的手此时却变得有力了!她双手高举起菜刀用尽全力朝金司令头上砍下去。只听金司令轻轻哼了一声就瘫晨地,鲜血溅了舒雅一身。她一见血,手一软,菜刀掉在地上,金司令突然睁开眼睛,从腰中摸出一把匕首朝正在发愣的舒雅刺去。雷啸赶忙拿起椅子朝金司令头上砸去,然而来不及了。舒雅和金司令同时倒在地上,雷啸上前一把抱住舒雅,眼泪和舒雅的血流在一起,他轻轻唤道:“白莹妹!我的好妻子!你醒醒,你醒醒……”
舒雅终于微弱地睁开眼睛,指着死猪般的金司令:“他……他……”
雷啸俯在她的耳边叫道:“他已经死了!死了!”
舒雅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雷啸搂着舒雅痛哭起来。这时使妈闻声进来了,看到这般情景,忙说:“少爷,你快走吧!再迟,就出不去了!姑娘的后事交给我吧!”
雷啸最后亲吻了一下舒雅的面颊,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向夜幕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