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自尊应该建立于自身品行之上。比如是党员,就要以党员的德行要求自己;是佛弟子,就要以佛教徒的标准要求自己。只有在尊重自己的前提下,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如果是建立在金钱、权力上,没钱就不需要自尊了吗?没有权力就不需要自尊了吗?如果是建立在身体、相貌上,一旦老了、病了,就失去自尊了吗?如果是建立在学识、职业上,学历低了、工作差了,就找不到自尊了吗?自尊,是对自己人格的尊重,不是自大自傲,是不需要什么外在条件支撑的。
问:怎样才能对他人生起同情心?
答:关键是,学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而不是将个人想法强加于人。当我们面对一个杀人犯时,也许会觉得他罪大恶极,心生厌恶。但我们设身处地替他想一想,感觉可能就不同了。他之所以会走上犯罪道路,也许和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和成长中的挫折、失败有关,也许并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因为种种原因身不由己。不管怎样,他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能够从缘起的角度看世界,才能对他人生起真正的同情。
问:“见财不贪著才是财布施”的说法对吗?
答:布施本身,就具有远离贪著的内涵。如果我们对财富的贪著很深,就会悭贪吝啬,舍不得布施。所以,布施不仅能培植福报,同时也在帮助我们克服人格中的悭贪。从这个角度说,不贪著也具有布施的意义。
问:学佛后除做好本职工作,对一切看得很淡,这样对吗?
答:作为学佛者,首先要尽到家庭和社会的责任。在家庭中,应孝顺父母,当好父亲、丈夫或是母亲、妻子;在社会上,应做好本职工作,搞好人际关系。除了这些责任外,我们该以什么心态看待世间呢?平淡,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也可能意味着冷漠。如果是对一切漠不关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是学佛者应有的态度。身为一个佛子,尤其是大乘佛子,既要以佛法智慧观照人生,了知世事无常,又要深信因果,止恶行善。同时,更要发菩提心,以积极的态度利益众生。
问:看破无常是不是逃避现实?不执著是否过于消极?
答:无常,是世间的真相,是人生的实质。所以认识无常非但不是逃避现实,恰恰是要我们认清人生最大的现实,整体的现实。世人总是将无常当作人生障碍,当做破坏幸福的无形杀手,那是自身错误观念造成的。若能透彻无常本质,就不会因无常变化带来痛苦了。
对世人来说,无论生活还是事业,都是建立在执著之上。而修行却要求我们放弃种种执著。但我们要知道,不执著并非不努力,而是不著相,是在因上努力而又不执著于结果。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学习、工作、生活。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也说明,世间一切成就并不完全以我们的个人意志为转移,不是一味努力就必能达成目标的。
佛法告诉我们,每件事的成败都是由众多条件构成。只要我们懂得从因缘分析,从事物发展的全过程来认识,就不会一厢情愿地执著于结果。其中,还涉及种种错综复杂的因素。所以,我们只须在自己可以把握的范围内努力即可,不必强求结果。否则,就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痛苦。当我们认准一个目标时,就尽自己的能力,随着这种愿去努力。即使没有执著,一样能把事情做好,并在做的过程中保持良好心态。如果执著于此,就会被它的发展变化左右情绪,乃至伤害心灵。
弘法也是同样,过去的那些高僧大德们,虽然也在以各种方式救度众生,但不会执著于自己从事的事业。祖师云:“建水月道场,作空花佛事。”世间一切皆如水中月影般虚幻,虽然如此,该做的事业还是要去做,该度的众生还是要去度。因为众生都在生死中沉沦,他们的痛苦需要有人去帮助解决。但做的时候,又不能执著于自己所做的事,不能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这就是佛法所说的“空”和“有”的关系。既要认识到事物的“空”,但这种“空”不是虚无;同时也要认识到事物的“有”,但这种“有”只是缘起的假相。只有正确认识“空”和“有”的相互关系,我们才能将弘法和修行有机结合在一起,身处红尘而自在无染。
问:如何看待欲望?欲望不也是促进社会发展的动力吗?
答:自古以来,无论是世间道德还是出世间宗教,大多对欲望持否定态度。宋明理学甚至将欲望和道德对立起来,提出“灭人欲,存天理”的主张。而以佛法观点来看,欲望从伦理角度可分为善、恶、无记三性。其中,善的欲望需要发扬,恶的欲望需要消除,而那些非善非恶的欲望,本身虽没什么过患,一旦和烦恼相应,就会介入恶的成分而变质。
科技给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也使人类欲望不断升级,造成很多新的社会问题。现代青年奉行能挣会花的生活原则:拼命挣钱,拼命花钱。看起来似乎是工作、享乐两不误,但我们在享乐中花掉的是什么?花掉的是我们的生命!因为挣钱要花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
其实,人的基本生活可以非常简单。我们今天的很多需要,并不是生存的真正需要,只是我们为满足攀比心而产生的需要。或者说,是社会使我们产生的需要。社会要求你有舒适的住宅,要求你有符合身份的服饰,要求你一掷千金。今天的人活得很累,因为我们还有面子和虚荣需要去照顾,我们已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彻底迷失了方向。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在物质空前丰富的今天,我们没有因此活得轻松,相反,我们比以往更累。当我们面对一桌丰盛菜肴时,味觉已完全被它们麻痹;当我们面对灯火辉煌的街道时,视觉已完全被它们扰乱……我们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挣钱,结果,只是享受了一些我们本可以不需要的东西。这样的交换,到底值得吗?
问:佛经中提到的功德,和凡夫的功利有何不同?
答:功德,也是一种利益。那么,可否带着功利心修行呢?对于凡夫来说,若没有任何利益,恐怕无人愿意修行。所以,修任何法门前应明确: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明确之后,我们才会有动力。也正因为凡夫的这一特点,经中才不厌其烦地告诫我们,修这一法门有多大功德,修那一法门又有多大功德。
但若停留在功利心的基础上,我们就不能摆脱对功德相的执著。那么,修行境界是不会提高的。所以还要修空观,了知一切如梦如幻,以此超越我执和功利心。只有超越这些局限,才能真正成就无量功德。否则,虽然我们希望得到许多功德,却往往事与愿违。
我们的心就如容纳功德的器皿,若它本身的容量有限,自然也装不下多少功德。就像一个杯子,只能装一杯水;一个桶,也只能装一桶水。如果心量完全打开,就能像虚空那样,容纳日月星辰,容纳山河大地。所以说,心无所住才能获得无量功德。
问:是否应该随性地做事?
答:从佛教角度来说,做自己愿意做的,未必是好事;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也未必是坏事。因为人们愿意做的,可能是吸毒,可能是打麻将,可能是暴力行为。愿意,代表着一种情绪,一种生命习惯,可能是健康的,也可能是不健康的。若是健康的,生命素质能因此得到提升和净化;若是不健康的,顺其自然就会不断堕落。很多时候,有些事是我们不愿去做的,但很有意义,做了对生命有所改善。但也有些我们不愿做的事,做了也没意义,却又不得不做。比如很多人每天上班,身体不舒服还要去,根本没有做不做的自由,是不是?(问:就是说,当你没自由时就接受它,有自由时就看情况选择?)这就对了。不过也不是不加分析地接受,还是要作基本判断:比如,这个工作是否属于正命?如果不是,即使生活暂时会受到影响,也要马上考虑换工作,否则受苦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