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继业的心中,自己马上就任的这个党派,应该是军需充沛、兵强马壮的正规军。内部当然阶级等级分明,虽然下面的师旅手握兵权,可看到为总部服务的翻译官,肯定会全力配合。
但这个拒绝的借口让李继业哑口无言,就像原本以为山那边是无限美好的风景,却被道墙实落落地堵回来了。
马旅长面有歉意,立刻喊来副官说准备桌丰盛的菜,他要跟李翻译官好好喝一杯。
李继业勉强支起笑容,原本想拒绝的,可看马旅长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得点点头,“我出去跟下人交代下。”
一出去,其余三个人就围了上来。王凯是个急脾气,满怀希望的样子问:“拿到药了?我们这就出发。”
李继业缓缓摇摇头,面色凝重,将方才的情况讲述了一番。
石楞歪头观察了下四周,略作思忖:“据我所知,四八九旅一直没跟鬼子交过火,怎么会单单把抗生素用完了?”
“是你不想借吗?”说这话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红喜,她死死盯着李继业,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怀疑。
话音未落,王凯赶忙在旁边用胳膊戳了戳她。红喜像是没感觉到似得,“还是,他不肯借呢?”
看到自己的暗示没作用,王凯瞪大眼睛,压着极低的声音说:“红喜同志!不要胡乱猜疑!”
李继业并不介意红喜对自己的猜疑,倒像是想到些什么。他一直在国外漂泊,是忽略了些中国的特色问题。低头想了会儿说:“你们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这顿晚饭对于以前的李继业而言顶多算得上吃的还可以,但对于目前的情况而言,简直就是皇家盛宴了。荒山野岭的战争年代,桌上竟有烤鸡、红烧鱼,甚至连冬笋这种难搞到的野味也有。
李继业拿起竹筷加了根青菜放入口中,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完全不相识的两个人,马旅长会有这么阔气来请自己吃豪餐,定有深意。难道是想巴结自己?毕竟也是高级翻译官,伴君侧的人。
马旅长看着李继业嘿嘿笑着,露出一嘴金牙,夹了根鸡腿放在李继业的碗里,热情非凡。开口寒暄几句,套套近乎就开始转向了新的话题。说当兵苦啊,这么冷的天,兄弟们也常常吃不饱饿肚子,而且军需也常常不到位,他这个旅长也难做啊。
话说到这,莫非是要自己帮忙申请军需?这可不是翻译官能做的,而且军需都有配额,又没有战斗……
原来……李继业猛然明白了,这位马旅长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所在。应该是想倒卖军需,把抗生素高价卖给自己。
好大的胆子,倒卖军需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可是自己今天是势在必得,如果买了就跟他同流合污,所以对方倒也不怕自己会跟别人泄露消息。
马旅长满嘴跑火车地东聊西聊,又说家里的夫人等自己拿军饷回去,结果都补贴给了兄弟们……
李继业懒得听这些没用废话,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下,从内袋里拿出两条“黄鱼”摆在了桌子上,“在下了解马旅长的苦衷,这点心意望您笑纳。弟弟这点事儿,还麻烦哥哥您给帮帮忙。”
“黄鱼”就像尚方宝剑一样,只要亮出来就没人会不为之动容。马旅长的脸就像忽然绽放的烟花,“噗”就灿烂了。
后面究竟说了多少哥们弟兄的话就不知道了,最后马旅长有点不胜酒力被副官扶着回房休息了。很快一个小兵模样的人拿着只纸盒,恭敬地交给李继业:“长官,我们旅长说了,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立刻派人送你们回去。”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李继业冷哼一声,小心翼翼把那只昂贵的抗生素装在口袋里,正准备离去,猛然看到桌上还剩下许多饭菜。
“帮我把这些打包,如果厨房还有剩的,一并带走。”不能便宜了这老滑头,这些都是计算两条“黄鱼”成本里的。
知道已经拿到抗生素,显然大家都很雀跃,上了车便立刻返程。王政委的生命等不起,何况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李继业得意洋洋地把打包剩菜递给石楞、王凯,知道他们在外面也吃不上什么。
在山里别说肉,就是油花都很少见。看到这又是烤鸡又是红烧鱼,两人嘴都咧到耳朵根上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石楞吃了两口,想起什么,将其中一份竹笋肉递给坐在副驾的红喜。
红喜默默接过纸袋,并没有吃,而是卷起来拿在手上。
“干嘛不吃?”李继业瞥她一眼,这姑娘总是怪怪的。
红喜抿了抿嘴,“刚才吃过饼子了,这些可以留给王政委,她是病人,需要营养。”
听了红喜的话,坐在后面的石楞和王凯都停住了,互视一眼赶紧也把手里的纸袋卷了起来。
李继业见状哼笑一声:“怎么?你以为这样做红军就让你当王政委的警卫员了?”
“那不能,”红喜还没说话,后面的石楞擦擦嘴,语气中又恢复轻视的成分,“第一,我从没见过女人当警卫员;第二,谁都能当警卫员?瞧你这个身子骨,我两下子就弄折了。”说着石楞还充王凯得意的笑笑,拍着自己的胳膊显示力气。
红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她是团长任命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王凯嘿嘿一笑,“就是被她捡了个漏呗,可这真不是娘们干的活,还是回家找个婆家嫁了生孩子吧。”
王凯的话刚落,就惹得其他两个男人笑起来。这种明目张胆地嘲讽,惹得红喜面颊越发地红了。她紧紧抱着枪,更使劲地抿着嘴。
看红喜脸色不好,李继业率先停了笑声,“行了行了,别拿人家开玩笑,尊重女士懂吗?”
坐在后排的石楞、王凯扬了扬眉毛,满不在意的样子。
大概因为拿到了抗生素,两个红军战士对李继业也消除了隔离感,三人闲散地聊些未山的事儿。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短,一路说说聊聊很快就到了柯八子村,几人下了车围成一堆吃了些干粮。
红喜兀自呆在一边,不说话只发着呆。
三人互相瞅瞅,都抿着嘴笑她。其中年少些的王凯又按捺不住整蛊的心情,站起身来凑过去:“要不这样,咱们也坐一天的车了,活动下身子骨。我让你一条胳膊一条腿,咱们俩单挑。如果能打得过我半个人,回去我力荐你当警卫员,怎么样?”
红喜没起身也没理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雪。王凯上前拉她的胳膊,谁知拽了一把竟没拽动。
“哟?!挺有力气啊。”王凯脸上有点挂不住,又去拉红喜另一条胳膊,谁知又滑了手。对方纹丝没动,自己倒摔了个屁股蹲儿。
旁边两个人哄笑着,说王凯不行是怂蛋,连老娘们都打不过。
王凯被激的面红脖子粗,恼羞成怒,站起身上前抓住红喜两只胳膊使劲一拽,“起来!”
红喜使劲往后挣脱着,两人劲道都不小,竟生生把胳膊上的棉袄撕下两块布来。王凯倒退几步站住了,红喜因为用力过猛竟向后一翻竟扎在了旁边的雪堆里。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