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人影,如一阵风一般刮进指挥室,站岗的士兵除了隐约觉得此风似乎有些异样之外,连眼皮都懒得挑起一下,去看个究竟。那身影快得偶有一两个还没有进入假站岗真睡觉状态的士兵,只觉得自己是累得眼花了,赶紧不再胡思乱想,争取迟早进入休息状态。没有人察觉到是有人经过,即使有丝毫怀疑亦会被马上否认:要进入指挥室所在的顶楼,必须经过下面两层同样守护严密的士兵,下面都还没有任何动静,自己这一层又岂会有危险?
指挥室内几十名将领正向前看着悬挂的地形图,背对着门口,给了悄然进入指挥室的郁离和墨忆一个绝妙的可乘之机:观察谁才是两个最大的官。
从大部分将领对地形图前那个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尤其是对他的称呼,让郁、墨二人易如反掌般认出此人即是艾德烈将军——亲笔写下挑衅信的艾德烈,下午六国使者言必称的艾德烈。而旁边那个似有不甘,又不得不对艾德烈尊重有加的,应该就是二把手了。
鉴定完毕,郁离和墨忆对望一眼:行动。
两人突然如鸟一般飞起,扑向最前方的艾德烈和费尔勒。流线一般利落的身体,有如一柄最锋利最符合人体力学的利器一般,瞬间毫无滞碍地,划裂突然凝滞的空气,穿越几十名人体组成的肉林,出手擒敌之精准狠厉,时机拿捏之妙到毫巅,无法语言准确描述。
正为自己刚刚定下的完美作战计划而洋洋得意的艾德烈,一旁有些违心附和的费尔勒,一击即中。不是六国联军的将领们一无是处,亦非郁离和墨忆有惊人武功,纯粹是事情太过出人意料,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就那么突然地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
艾德烈和费尔勒的脖子,与一柄极其锋利,泛着寒光的匕首亲密接吻,不能再多用一分力,那样会划破肌肤,划破血管,划破喉管。两人一动也不敢动,其他将领也不敢动,担心自己上前一步,那两名黑衣人会把握不好那匕首,划破不该划破的东西,自己则成为害死最高统帅的罪魁祸首。
然而艾德烈和费尔勒也是从军几十年的血性汉子,知道自己成为人质之后,凶多吉少,自己的位置将马上被人替代。然而,却是国家利益至上的真正的军人,两人都命令自己的亲信、下属:“不要管我,抓住他们!哪怕朝我开枪都可以,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两个人都明白,如果因为自己个人安危的原因,导致六国联军失败,不止是国家利益将受到严重损害,同时,他们的下场,一定比死在敌人刀下更凄惨。
尽管如此,没有一人在素有威望的两名最高统帅被挟持的情况下,马上听从他们的指挥。
郁离有些佩服这两个具备真正军人风度的汉子,但是对敌人,从来没有心软这一说,尤其是对先做下挟持人质进行威胁的卑鄙行径的敌人。虽然自己没有艾德烈高大,却将他挟持得完全无法动弹,抵着他脖子的匕首加了点力,陷进了肌肤中,一丝殷红流了下来。郁离将他往前推,用流利的圣海国语逼迫众人:“难道你们希望看到自己最尊敬的将军遇到不测么?不想他们俩血溅当场的话,你们统统将手枪拿出来,双手高举,转过身去,贴壁而蹲,然后一只手慢慢地将手枪放到身后的地上。不要试图朝我们射击,否则我们很乐意将两们将军当作枪靶。”
六国联军众将领显然郁离这就开始动真格地,更没想到挟持着艾德烈将军之人居然还会如此流利的圣海语,原本有几个在最后面,在大家特意的遮掩下,蠢蠢欲动的几名将领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一边看着艾德烈脖间的血,一边慢慢地按郁离的要求做。
艾德烈急切地换成天穹国语,连声催促:“快想办法抓住他们!不要管我们,你们快冲出去!不然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们,如此一来,联军就没有希望了!洪武国来的肯定不只这两个人!”不得不承认,洪武国太会把握机会,六国联军的精英此刻全部集中在这间指挥室里,如果全部受制,六国联军的指挥也就瘫痪了,而所有的船只,将成为一盘散沙,一个浪打过来。倾刻间尸骨无存。更可怕的是,居然事先没有一点迹象,不,有迹象表明有外人入侵了,可是,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将领全部忽略了,真是该死的低级错误!现在外面已经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还没有全部被他们控制才好。
刚刚停下的那几名将领又开始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和动作,然而还没正式付诸行动,郁离就马上也用天穹国语威胁道:“不要痴心妄想,我劝你们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不介意拿任何一个敢于不服从我的人开刀!”完了之后,郁离又用其他四国的语言将这段话重复了一遍。
不用说,所有将领现在都知道来者不善,而且是极其不善了!当然,震惊的人当中还包换墨忆。
艾德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郁离?”据说,此人年纪轻轻,却一身过人本领。
“如假包换。”郁离见众将领终于一个一个地按照自己的吩咐,蹲到了墙边,局势完全被控制住,遂吩咐墨忆,“发出全体行动信号。”
时间回到洪武黑衣人进入六国联军所在海域之时。
郁离和墨忆自去寻找旗舰,其他人则负责寻找人质。当人人都轻松地爬上船,轻松地进入目标位置,轻松地完成前期任务,等待行动信号的时候,人人心中都在感谢此前郁离对他们魔鬼般的训练。果然如他所说,一分汗水一分命!
春寒料峭的早春深夜,如冰一般的海水,从四里外游过来,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隐蔽达两个时辰之久,即使有内功,但如果没有先前训练学到的优秀技能,没有锻炼出出色的体能,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任务,怎么可能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而没有丝毫疲惫、寒冷!
此刻,暗夜众人已经完成了地毯式大搜索,所有人已经重点集中到了炮船和关押着人质的船只上,等待行动信号。
当闪亮的银光照亮夜空,暗夜众人一拥而上,直取目标:或攻占驾驶室,或捣毁大炮,或解决看守人质的士兵营救人质。敌人虽多,却毫无惧色,不论是毒药、暗器,还是刀剑驽箭,一律毫不吝啬地向进犯之敌身上热情招呼,生生令六国联军胆颤心惊,只远远地团团围住,不敢再上前半步。
幸运的是,六国联军中有资格配备手枪的人,全部上了旗舰,暗夜众人无意之中占了个大便宜。随着行动信号的发出,几艘小船飞快地六国联军的船只中穿梭,只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峙的双方,和对周边海域的监控上,没有人发现就在鼻子底下、利用阴影无声无息地前进的小船。
正当暗夜众人不懈努力的时候,旗舰上指挥室里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墨忆推着费尔勒来到窗边发信号,在发信号的瞬间,费尔勒趁墨忆只有匕首抵在脖子前,分神发信号的瞬间,突然向后猛撞,脱离了生命被匕首威胁的境况。墨忆为了保证达到能够让所有自己人看到信号的发射角度,没有及时全力进攻费尔勒,然而就是这一眨眼间的时刻,窗前蹲着的两名将领迅速拾起地上的手枪,对准墨忆和郁离。墨忆发完信号,不识手枪厉害,欲待进攻,却被郁离及时喝止。
费尔勒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地看着郁离:“现在轮到你们被威胁了。”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至于艾德烈嘛,死在郁离手里最好。反正自己被挟持时的姿态已经做够,即使艾德烈死了,自己也没有任何责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联军最高统帅正好可以换人了。
费尔勒强势地命令郁离:“马上下令停止行动,否则……就不必本将军说了。”
郁离在手枪指向自己的瞬间,已经将比自己高大的艾德烈挡在自己身前,对于如何制服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郁离自是一清二楚,又岂会不知道射击的死角。郁离用力将匕首更深地切入艾德烈的脖子:“郁某竟不知将军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当然,更是善于审时度势、把握时机之人。受到胁迫之时,敢于赌郁某不会真的杀了你们,一旦脱离险境,便以极之完美的正义凛然的军人之姿,牺牲小我捍卫维护六国联军最高利益,郁某实在是钦佩之至。既然艾德烈将军在我手中已经没了作用,那我也不必再留他性命了。”只要我下令停止行动,却绝口不提放开艾德烈,明摆着你是想要取而代之。你们之间的罅隙,我又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