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入了海，要寻仙山却不易。除去期间靠岸补给的耗时之外，他们在海上足足漂泊了四个月，也没找到半座山，更别说蓬莱了。
这日霜降，海水较初入海时已明显有了寒意，刮人脸上如同蒙了一层冰霜。临近冬季，小青有些嗜睡，苗华搂它入舱困觉去了，剩下小五一个人在甲板上。
她今日里穿的一件竹青色曲裾，还是王离上岸补给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贴近太阳穴的两股头发用碎玉发梳定住，露出一张洁净的鹅蛋脸。只是那脸上愁云密布，并不开心。
“这几晚你睡得越发迟了。”
扶苏走上来，倚靠船舷。他在她对面，月光从他背后打过来，正罩在她面上。她在海上漂久了，清瘦了些，倒显得人高挑了许多。汉服在身，也比当初的那身粗布麻衣更称她的人。
只是一瘪嘴，又恢复了往常不谙世事的个性。
“公子不是说入冬前再找不到仙山就要回咸阳么？”
她支起下巴望向前方。那是一片黑漆漆的汪洋，便是月光也碎在了海里。
“再冷就不方便出海了。”
“嗯。”她点点头，神情失落:“华哥哥说，要出海也只能等明年开春了。”
“是的。”
“那明年你还同我们一起么？”
她回头望向他，月光映在眸子里，像生了一簇银色的星火。
“你会挂念我么？”他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了，又补了一句话:“……还有王离。”
“会呀！”她拢起衣袖，将两只手互相叉进衣袖里:“你和王离待我们这样好，当然会想你了。”
他听闻，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低头扯下背上的大氅给她罩上。她毕竟还是小了他三载，那衣裳裹在身上拖出老长老宽的一段。
“那你……愿不愿意同我去咸阳？”
小五望向他。
这些日子他待他们十分周到，是除了爷爷和苗华之外待她最好的人了。一路上听他们说咸阳很好，她倒是有些心动，，要去也得找到爷爷才能去。
她纠结了一阵，正要拒绝，却见扶苏盯向海的远处，满脸惊愕。
那远处本无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方才他二人说话之际，海面缓缓升起了一道水雾。水雾原是半透的白色、轻盈如纱，这会儿渐浓，如流云般，形成一幕雾色云墙。
与海相接的墙底似坐实了般，并不随海水流动，而数丈之上，云墙早已雾化，如仙子的丝帛缭绕。
“王离！通知船夫全力向前！”
他说话掷地有声，惊醒了王离，也惊醒了船舱里的苗华和小青。
那云墙着实诡异。
苗华远眺过去，四周海水漆黑，若不是今日里月光正明，那云墙便似百丈洪波一般。
蓬莱外海，是谓冥海。海水正黑，洪波百丈。
不正是眼前的景色？
甲板这厢的人异常惊喜，王离却捎来了不妙的消息。
“公子，船夫不愿前行。”
“为何？”
“他们说，这是海上的‘鬼打墙’，一旦去了那边，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