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五小姐,大夫人让你过去,说是大公子回来了。”仔细一听,竟是大夫人身边的夏瑶姑娘。
“好,我等会就来。”裴君婍心下一顿,大哥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五小姐,奴婢就先回去了。”夏瑶对她福了一礼,转身朝门口走去。“夏瑶姑娘慢走。”烟荷见自家主子喜上眉梢,怕失了礼数,替她照应道。
“快,烟荷新筠,我们快走。”见夏瑶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裴君婍慌忙提了裙摆走了出去。屋子里的小丫鬟要跟上,被她喝住了。烟荷和新筠相视而笑,顺手拿了斗毡追了上去。
“五小姐,您小心点,雪地里湿滑,不比屋子里。”新筠轻轻扶住她的身子,劝慰道。这边烟荷拿了暖手套要替她套上。
“诶,我不要,我还要去挖青梅酒呢。”裴君婍推开她的手。
说话间,到了一处梅树掩映之地,正是埋青梅酒的地方。
“五小姐,您这不是打趣奴婢吗?我和新筠什么也没带,您是打算我俩徒手?”烟荷笑着说。
裴君婍秀眉轻皱,她这脑子,净想着青梅酒了,哪顾了那么多。
“那烟荷新筠你们俩回去拿铲子,我在这等你们。哎呀,放心,出不了事。”裴君婍拍了拍两人的肩,示意她们安心。
烟荷和新筠三步两回头的回去了。
雨雪纷飞,寒风刺骨。
裴君婍蹲下身子,将裙摆提了提,双手就去捧那冰凉的皑皑白雪。
一股寒冷袭来,连心也冷上几分。她颤抖着啜了一小点挨近脸上,果真是凉爽袭人。
前厅热闹非凡,打了胜仗,自然赏赐多多,仆人婆子们也喜不自胜,连带着一块儿赏赐些许金银财宝。这边,元江翌正款款迈着步子而来。他素来不爱热闹,觉得心烦。自然要寻个清净地儿,好好的歇息上一番。迈步几时,他眼尖,瞧见梅林下有一倩影,心知是一女子。
“雪蕊琼丝掩红颜,遥指似有仙人来。”
他负手而立,眼底是盈盈的笑意。该是多独特的女子,才有这不畏冻的气质。静思几秒,玩笑话便打趣着从他心尖窜了出来。
裴君婍听见似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脸微微的红了,吓得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慌乱中发钗被梅枝勾住,簌簌白雪尽数飘下。宛若仙子,着实看呆了元江笠。
“在下元江笠,不知姑娘是裴府哪位小姐?”他并未走近,想着男女有别,只远远的看着她。
裴君婍顿了顿心神,知他是长平肃王家的世子,对他福了一礼,声音似是从远方传来:“世子有礼。”
元江笠大喜,她居然知晓他的身份。
“姑娘为何大雪天外出?”
裴君婍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他一番。只见他着一墨绿色长袍,领口处用银线滚边,腰间系一犀牛带,佩戴一块藕白色玉佩,随意披着一件大氅。积雪纷飞下,他的双眸竟那般清寒。
“天是冷,可这梅却也有馥郁芬芳。”她并不畏惧,睁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他。
元江笠黯然失笑,这女子见解竟是这般独特,跟往日所见的那些庸脂俗粉是有不同之处。
那边裴勍修和元旻添一并下了台阶,朝着梅林边的磬竹亭走来。
磬竹亭早年是裴家先祖所建,后因风雪侵蚀,逐渐没落。近年大加修缮,以攒尖为顶,朱红色为底色,复刻墨色彩画,着色浮雕装饰的平基贴花,一时竟华丽了起来。
“五皇子,这便是梅林了。”裴勍修笑答。元旻添顺着他的指引,仔细观赏起来。
“也不知这江笠去了哪里,一时竟不知他的踪影。”五皇子元旻添叹口气。
“无妨。”裴勍修知他担心元江笠闯祸,也不点破。他心中暗想,凭五皇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想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若是自家妹妹……他脑海里突然出现裴君婍那张笑脸……
这会子新筠与烟荷拿了铲子着急赶来,却见自家主子立在那一动不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新筠神色一顿,喊道:“五小姐?”
她是裴家五小姐?那她就是裴勍修的嫡妹裴君婍了……元江笠暗暗想到。
“世子好好观这梅,我先回去了。”她躬下身子行了礼,急冲冲的要离去。
“诶,等等……”他条件反射,眼见她要跑走,慌忙追上去,雪地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君姝知他花名在外,不想与这等皇宫贵胄有过多纠缠,心里着急要走,三步并作两步。可身后元江笠并未离开,反而跟着她跑起来。她恨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眉头一皱,牙齿紧咬,心一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面儿,提了裙摆一溜烟的小跑起来。
见她这般不拘小节,元江笠心里更是一喜,对裴君姝的好感也增了好几番。
大雪纷飞,地面湿滑,绿油油的青苔铺满了石面。
“小心!”元江笠见她脚下一滑,顺着倾斜的雪堆滚了下去……未等他拉住她,她的头“嘭”的一声磕在了长满青苔的黑石上!
“五小姐?!”烟荷尖叫出声,惊着了磬竹亭的俩人。裴勍修暗叫不妙,撇下五皇子冲出了亭子。
谁知这五皇子从小习武,身手自然矫健,三步并做一步,跑到了裴君婍身边。勇猛刚武,他自然顾不了地上这冰冷白雪,躬下腰,抱起裴君婍。
裴君婍这会子尚有一丝清醒,见是一陌生男子,心下一惊。又见他戴一方顶硬壳幞头,着一身深蓝襦衣,上面绣以竹柏纹饰,腰间束以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脚上一双黑色靴子,神色俊朗,贵气逼人。
“姑娘可还好?”元旻添见她睁着双葡萄般浑圆的眸子盯着自己,细细问道。
裴君婍只知额头疼痛不已,似有热流从眼角淌过来,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时元江笠等人齐齐赶来,看见裴君婍的样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小姐……”新筠和烟荷心一颤,这下子出大事了。
“勍修,这位姑娘受了伤,你看送到哪去?”元旻添问他道。
“五皇子,劳你挂心了,请跟我来。新筠烟荷,还不快去请大夫。”裴勍修神色凛然,领着五皇子朝鹿邑苑走去。见两人走远,元江笠一时怔愣起来,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