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日长,常是久不夜寐,静坐半晌,也没瞧见这天色有一丝变化。
深冬时节,暮雪纷飞,烈风作响,窸窸窣窣的白雪压弯了仅剩的绿意。
一只少女白嫩娇俏的手伸出窗缕外,轻柔的捻住了一簇白皑皑的红梅,指尖轻抖,尚有白雪簌簌坠落。桌案上摊开一卷诗词,正对小窗,时时有冷冽的风灌进来。
裴君婍年纪尚小,三千青丝用丝带轻束,墨发倾泻,竟似那亮得发光的墨色绸缎。这会她轻呵一口气,吐气如兰,晶莹圆润的面庞在冬日里竟那般不真切。
贴身丫鬟烟荷捧了碟三秋湖薄荷糕,身后跟着些小丫鬟并粗使婆子,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进了鹿邑苑。
早起天冷,烟荷料想五小姐食欲也不怎么见好,只捧了几碟糕点,让她开开胃,长长精神,不要整日里担忧。
“五小姐……”
话未落音,烟荷挽门帘的手一僵,只觉胸口一滞,被眼前之景惊住了。
小山眉晕染,淡淡斜飞入鬓。脸上尚未搽粉,却也红润嫩白。轻盈小口微微上翘,似有笑意。头上斜插一支荆钗,细小金珠连缀成花叶,嵌以松石,貌若天仙。仔细一瞧,上身着一水蓝色对襟开衫,绣以百合加以缀饰,下着一袭丹碧纹纱双裙。虽是素雅,却也顾盼生姿,别有一番韵味。
料是同为女子,与有荣焉,烟荷瞧见她这美貌模样,顿了顿,巧笑着放下糕点,随手拾了件披风走至她身边。
“五小姐,天冷。”她将披风顺上她肩头,劝慰道。
裴君婍知她担心她着凉,故而劝诫自己。她冲着烟荷一笑,熠熠生辉,美眸盯着手中的这株雪梅发起呆来。
“五小姐是在担心大公子?要奴婢说,五小姐实在不必苦恼,大公子并不是无用之人,此去定有一番喜讯传来。”烟荷见她愣神,轻声说道。她与大公子都为大夫人所出,自然情谊深厚。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老这么啰嗦。谁要是娶了你,怕是有他好受。”裴君婍关上窗,打趣道。
烟荷说的话自然有一番道理,大哥戎装赴边疆,久经沙场,敌人节节败退也是极有可能。再加之当朝皇子,个个骁勇善战,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烟荷脸也不红,没羞没躁的说道:“若是受不了我,我还不愿意呢。”
裴君婍走至圆桌旁坐下,用青玉小匙舀了勺西湖藕粉送进嘴里,味道自然爽口。她四下里一打量,瘪了瘪嘴,问道:“烟荷,新筠那丫头去哪了?”
还未等烟荷回答,新筠冒冒失失跑了进来,身上衣裳湿了大半,头发上尚有余雪。
“五小姐,奴婢在这儿呢,您叫奴婢什么事?”
“你这小妮子,上哪儿野去了?差事没当好,小心夫人饶不了你。”烟荷一把揪住新筠的耳朵。因着烟荷年长一岁,故而新筠常听她的话。
“啊呀,疼……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新筠疼得就差没上窜下跳了。
裴君婍掩嘴一笑,轻声说道:“烟荷,松手,我到要看看她怎么说。”烟荷听了自家主子这话,才赶忙松了手。
“五小姐,我是去看您上回在雪地里埋的青梅酒了。”新筠理了理发丝,说道。
裴君婍绾了绾垂下的鬓发,笑意吟吟的打趣她:“我看你是嘴馋了吧。”顿时,一屋子的丫鬟并粗使婆子哄笑起来。新筠自知理亏,脸色通红,两根明亮的锁骨锃锃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