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诗人开篇咏调,用一系列神话故事和历史传说点明蜀道难的主题,奠定了全诗豪放的基调。“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句总起全诗,表明想要踏上既高且危的蜀道比攀上青天还要困难。
第二部分从“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到“使人听此凋朱颜”。诗人连押九韵,描写艰险的天梯石栈,以磅礴的气势展现了蜀道之险峻,一气呵成。
第三部分从“连峰去天不盈尺”到结尾。诗人先写山川的险峻,再由静到动展现了水石激荡、山谷轰鸣等一幅幅动态的画面,具有很强的艺术效果。
全诗生动形象地展现了蜀道的艰难、峥嵘、高险以及旅途的艰苦。在形式上,介于律体与散文之间,三言、四言、五言、七言各种句法混合运用;在风格上豪放不羁,情感浓烈激扬,气势回环往复,起伏有致,令人心潮澎湃。
行路难
金樽①清酒斗十千②,玉盘珍馐③直④万钱。
停杯投箸⑤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⑥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注释】
①樽(zūn):古代盛酒的器具。②斗十千:一斗值十千钱,即万钱,这里用来形容美酒醇香、价高。③珍馐:珍贵美味的菜肴。④直:通“值”,价值。⑤箸(zhù):筷子。⑥安:哪里。
【名家点评】
题目虽是“行路难”,作者往往就题字约略加以敷衍,如“冰塞川”、“雪满山”、“行路难——多歧路”等句,这是诗词中所谓“本意”的作法。不过此诗却是以“行路难”引起世路的崎岖,和宦途的危险,合于诗义的比兴。(喻守真)
在短短一首诗中,感情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仿佛是从谷底到波峰,大起大落,因为,如果说王维的诗歌仿佛是新鲜的空气,清莹而透彻,那么,李白的诗歌则是长风巨浪,波澜壮阔。(林庚)
【精品导读】
《行路难》共有三首,其内容均是诗人借行路之难感慨世道艰险难行、仕途不顺,抒发其理想难以实现的愤慨和不满。这组诗作于天宝三载(744)李白离开长安之时,此为第一首。诗中李白虽感叹自己怀才不遇的悲惨现状,但也表达了不向世俗妥协的高洁品格。他坚守自己的政治理想,相信总会长风破浪远渡沧海,冲破艰难实现理想。
这首诗豪放不羁,极具浪漫主义色彩。虽然只有十四句,但是诗人在较短的篇幅内,运用跳跃的思维和语言实现了时空和感情的变化,感情层层迭迭。全诗的格调随着诗人的心境从喜悦到失望、抑郁,到最终充满积极向上的情绪。全诗情绪激扬,构思新颖,变化多端,值得细细体味。
长相思①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②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注释】
①长相思:乐府旧题,宋人郭茂倩将其收归于《杂曲歌辞》。汉至六朝文人所作多表达羁旅、征戍的相思之苦。李白作有组诗《长相思二首》,此为第一首。②簟(diàn):竹席。
【名家点评】
这篇诗写离别之悲,相思之苦,而景象开阔,风格俊逸,抒儿女之情,具豪迈之气,在爱情诗中别开生面。有人认为它实质上是写对理想的追求及理想不能实现的苦闷和悲哀心情,不为无见。(程千帆)
【精品导读】
《长相思》是乐府旧题,李白用古题而又有创新,他继承了乐府诗质朴的特色,又融合了唐诗尤重象外之意的特点,通过描写景物来烘托情感,意境深远。
这首诗以“美人如花隔云端”一句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由“长相思”开始铺叙情势,中间辅以四句七言;后半部先以四句七言诗开始,用“长相思”收尾,前后形式对称,富有艺术美感。
第二部分,类似于《离骚》中的“求女”一段,诗人以饱满的感情上天入地,寻求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奈何茫茫苍苍天高地远,纵上下求索皆不见芳踪。最终只得沉重一叹:“长相思,摧心肝!”以短促的句子结尾,铿锵有力,情感执着,相思悲痛,形式上首尾呼应。
在思想内容上,自《楚辞》始,诗人常借美人比喻所追求的理想,故而这首诗常被解读为诗人对于政治理想的执着追求。但诗中并没有直接地表达出来,而是含于象外,隐而不露,显示出一种含蓄蕴藉的格调,道来自然,情感酣畅,令人叹为观止。
将①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②,丹丘生③,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④馔玉⑤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⑥昔时宴平乐⑦,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⑧,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注释】
①将(qiāng):请。②岑(cén)夫子:指岑勋,李白好友。③丹丘生:元丹丘,李白好友。④钟鼓:富贵之家宴会奏乐所使用的一种乐器。⑤馔(zhuàn)玉:美好的食物。⑥陈王:三国时期魏国的陈思王曹植,著名文学家,“三曹”之一。⑦平乐:洛阳西门外的平乐观,是汉代富豪及达官显贵的娱乐场所。⑧五花马:指名贵的马。
【名家点评】
此种格调,太白从心化出。(沈德潜)
最奇的是上文写了许多饮酒的欢乐,在末尾却结出一个“愁”字来,非但章法警辟出奇,也见得借酒浇愁,太白虽达观,也跳不出这个愁城呢!但就“天生我材必有用”句看去,在绝对的消极之中,却又含有积极的深意。(喻守真)
【精品导读】
《将进酒》,乐府《鼓吹曲·汉铙歌》旧题,内容多写饮酒放歌。天宝十一年(752),李白和好友岑勋一同到颍阳山居探望住在嵩山的元丹丘,三人共宴,开怀畅饮,李白即兴写下这首诗。诗中抒发了怀才不遇的苦闷,感叹人生苦短,当洒脱饮酒,及时行乐。全诗采用长短不一的句子,表达复杂多变的感情,充分展现了李白的才情、个性以及人生观,是李白的代表作之一。
开头六句,两组排比句,诗人用夸张的手法形容时间的飞速流转,告诉友人及世人珍惜时光,及时行乐。从“人生得意须尽欢”到“千金散尽还复来”,诗人从人生短暂的悲伤中跳出来,转而描写纵酒举杯的洒脱不羁,塑造了诗人性情豪放、喜好自由、不慕权贵的形象。
从“烹羊宰牛且为乐”到“请君为我倾耳听”,描写盛宴的场面,点出参加酒宴的朋友。诗人将狂放之情宣泄到了极致。
从“钟鼓馔玉不足贵”到“斗酒十千恣欢谑”,这是诗人为“君”所歌的内容,这种写法十分巧妙,形成了一首歌中之歌。
结尾部分诗人又回到了饮酒的主题上,酒兴已达到高潮,以“与尔同销万古愁”作结,在无尽愁思之中,仍有回荡不尽的感慨不平。
静夜思
床①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注释】
①床:一般有五种说法。或说指井台;或说指井栏;或说“床”为“窗”的通假字;或取本义,指坐卧的器具;或说为胡床,即古时候一种轻便的坐具,可以折叠,类似现在的小板凳。
【名家点评】
自是古意,不须言笑。(刘辰翁)
寻常口头言语,一经诗人道出,即觉别有风韵。(喻守真)
【精品导读】
这首《静夜思》脍炙人口,题一作《夜思》。诗中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运用高超的表现手法,只是用清新纯朴的语言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的秋夜画面,表达了身在客乡的作者对故乡家人的思念之情。全诗情景交融,耐人寻味,千百年来引起了无数读者的共鸣。
诗歌前两句写夜深人静之时,奔波劳累了一天的旅人在明月之夜看着床前的月光,一瞬间误以为看到的是一层淡淡的寒霜。所以
“疑是地上霜”的“疑”展现诗人的心理状态,他对于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并不确定。之所以产生误会,是因夜深天凉,月光与霜极为相似,同时也因为旅人心不在焉,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思念之情十分浓烈。心思恍惚中将如霜月色误认为满地霜华。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两句中的“举头”、“低头”两个相对应的动作刻画了诗人的动作和神态。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思乡之情淤积心头,于是低下头陷入对家乡的深深思念当中。“思”字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诗人所思之物,或是父母兄弟,或是家乡的风光,或者是曾经的难以磨灭的往事、无法释怀的美梦。在读者的想象中,诗歌的意境也随之扩展出文字之外。
这首诗描写了旅居异地的游子对月思乡的情景。诗人利用“疑”“望”“思”表现心理活动,生动地表达了感情的微妙变化。全诗语言简单质朴,意蕴丰富,朗朗上口,一气呵成,是李白诗歌“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胡应麟《诗薮·内编》)的代表作。
怨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①。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注释】
①颦蛾眉:颦,皱眉。蛾眉,女子之眉。“颦蛾眉”写女子楚楚可怜之貌。
【名家点评】
美人之恨,盖有不可语人者。(唐汝询)
题中“情”,应作“情态”解,所以本诗完全是描摹美人一种幽怨的情态。“颦”是蹙皱眉头,也就是怨恨的表情。怨之极,常至落泪,也是竭力写怨。并且首句卷帘是希望其来,次句颦眉是失望而恨。虽是信手写来,仍有顺序的层次,所以是好诗。(喻守真)
【精品导读】
这首诗运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将一位独坐颦眉的女子展现在眼前,抒发了女主人公的闺中怨情。本诗是围绕着“怨”来展开的。美人卷珠帘等待良人,空等不见,其中包含了“怨”,颦眉流泪因为她心中的“怨”无以发泄,最终美人的“怨”化作了对良人的“恨”。在短短四句中,诗人通过意境的层层递进慢慢地深化了诗歌主题。
一、二句“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描写美人等待盼望时的动作和神态。“深”字,表明女子已经坐了很长的时间。
“但见泪痕湿”写女子的思念太深,感情太过悲切,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湿”说明女子的眼泪并不是一两滴,而是很多,也可以理解为女子并不是第一次黯然流泪。此句与上一句呼应营造出了一种“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悲凉之感。
“不知心恨谁”一句表明了女子内心的矛盾之情,一方面她怨恨着那个离她而去的人,另一方面她又情不自禁地思念着那个她恨着的人,到底是爱是恨,自己也不知道。如明言怨谁,便没有想象的空间,模糊处理则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玉阶怨①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精帘②,玲珑望秋月。
【注释】
①玉阶怨:此题为乐府《相和歌·楚调曲》的旧题,《婕妤怨》、《长信怨》等曲子一样都是描写幽居在深宫内院的宫女们的哀怨之情,李白的这首《玉阶怨》在内容上与其类似。②水精帘:水精,即水晶。水精帘,即水晶所制的帘子。
【名家点评】
妙在不明说怨。(沈德潜)
题为“玉阶怨”,其写怨意,不在表面,而在空际。第二句云露侵罗袜,则空庭之久立可知。第三句云却下精帘,则羊车之绝望可知。第四句云隔帘望月,则虚帷之孤影可知。不言怨而怨自深矣。(俞陛云)
【精品导读】
在本诗中诗人描绘了一位愁苦哀怨的深闺女子形象。她隔着玉帘和皎洁的秋月两相对望,相顾无言,格外孤独。全诗四句,除了标题有一个“怨”以外,通篇没有一个“怨”字,却写尽其怨。诗人通过景物、意境的渲染突出女主人公的哀怨,委婉含蓄,意境悠远。
全诗虽然只有二十字,但是短小精悍,字少情多,直入幽微。其中的场景只有台阶和屋内,但正是这简短几句话却饱含了很多的意象,白露和秋月,这些都说明了女主人公等待的时间之长。怨思浮漾于诗中。
本诗用平铺直叙的写法将女主人公的行动表述出来,使读者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行动而行动,展现了女主人公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幽怨之情,给人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这种通过叙事来抒情的方法,使全诗意思婉转。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名家点评】
七言绝句以语近情遥,含吐不露为贵。只眼前景,口头语而有弦外音,使人神远,太白有焉。(沈德潜)
这首诗,可以说是表现一种充满诗意的离别。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是两位风流潇洒的诗人的离别。还因为这次离别跟一个繁华的时代、繁华的季节、繁华的地区相联系,在愉快的分手中还带着诗人李白的向往,这就使得这次离别有着无比的诗意。(余恕诚)
【精品导读】
此诗是送别孟浩然时所作。李白得知孟浩然将要从湖北到广陵去,便在黄鹤楼亲自送孟浩然乘船东下,并作诗赠别。本诗清新自然,意境深远,描绘了一幅意境开阔高远、气韵生动高古的送别图。
“故人西辞黄鹤楼”交代了送别的地点。“西辞”表明了孟浩然要去的方向为东方,为下一句作了铺垫。“黄鹤楼”不单是这次送行的地点,更是李白和孟浩然经常聚会的地方,且黄鹤楼在传说中是仙人飞升的地方。因而“黄鹤楼”三个字扩大了这句诗歌的意境,给人神秘、悠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