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壮汉们开口回答,不远处茂密的草丛内霎时站起一排士兵,他们猛然朝这里射出一阵枪弹,4名壮汉当场应声倒地,其余壮汉们拽住顾玉鹤俩人反身躲进古墓。
一阵“噼噼啪啪”地枪声骤响,接着是喊杀声传入墓内:马大人有令——活捉乱党头目——重赏3千块大洋——冲啊!
墓内,顾玉鹤等人十分震惊,几个壮汉不约而同大喊:坏了——咱们中了埋伏!几名壮汉持枪注视洞外,顾玉鹤与郑翡翠被推到棺材后,俩壮汉围拢着俩人,个个持枪瞄准洞口,神色紧张异常。
究竟怎么回事?顾玉鹤俩人心中疑窦丛生。
此时此刻,洞外一阵阵密集枪声此起彼伏,霎时又传来另一伙人的喊杀声:弟兄们——活捉马鸿宝!顿时,厮杀声、枪弹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墓内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边乱成一团……枪声终于停下,山野一派死寂,唯有一阵狂风袭进古墓发出呜咽声音。这时,几名持枪的汉子鱼贯冲入古墓,顾玉鹤惊异发现:领头之人竟是赵士第。
赵士第箭步近前,神情严峻,“玉鹤——没伤着吧——你俩受惊了。”
郑翡翠忍不住气愤,“姓赵的——你卖主求荣——还装什么好人!”
赵士第哈哈大笑,上前拍了顾玉鹤的肩膀,“你也这么想,对吧?”
顾玉鹤沉默,郑翡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俩人怒视赵士第。
“这也难怪,当初你来妓院找我,我实属无奈只好糊弄你。”
“赵局长,你和马鸿宝勾结施展一套套的连环计,就是为了宝藏吧!”顾玉鹤终于张口。
郑翡翠真急眼了,“大牢演一出,假枪毙又一出,吴奎再演了一出,你这个狗屁主角总算出场,你还能再演一出更绝的,我和玉鹤连戏票都不用买……”
赵士第霎时绷起脸,很是严肃的说:“玉鹤——宝藏属于你个人——我率部提前设伏不是为宝藏。”
“那你们究竟为了什么?”顾玉鹤质问。
“我重任在肩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确实利用了你,还请你和翡翠原谅。”赵士第一脸真诚。
“哼——又耍花招!”郑翡翠接了一句。
黑脸大汉有些急了,“赵司令——咱们救下他俩,但人家还不领情,干脆告诉他俩实情。”
赵士第犹豫片刻。这时,洞外冲进来俩人,他们气喘吁吁跑到近前,“赵司令——马鸿宝预先设下的一队伏兵全解决,审问了十几个俘虏,他们全是警备一团四大队的。”
“马鸿宝呢?干掉了!”赵士第双眼陡然炯炯放光。
“没有!但抓住一个冒牌货,这家伙穿着警备团的团长制服,但他不是马贼是替身!”
赵士第气得直跺脚,“老狐狸——”又扭脸对黑脸大汉吩咐,“老段,你带俩人留下护送玉鹤和翡翠下山,剩余人马跟我火速冲进城去。”
“是——”众下属齐声喊,个个转身离开。
老段一指顾玉鹤和郑翡翠,“司令放心,我一定安全护送他们。”
赵士第一把攥住顾玉鹤的双手,瞥了郑翡翠一眼,“你俩赶紧逃吧,别回润宝城,我只能派人将你们送下山。玉鹤、翡翠你们保重,后会有期!”
言毕,赵士第拔出腰间的手枪,跟随众人朝洞外走去。此刻,顾玉鹤感觉他不像在演戏,但又不想再追问赵士第。他拉着郑翡翠迟疑伫立,老段低声催促:赶紧下山,我们还有任务呢!
洞外,赵士第聚拢起一队人马,站在队前训话:弟兄们,马贼没能落网,暴动提前开始,城内警备一团和巡警队都有内应,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润宝城!”
众下属齐声高喊:拿下润宝——誓死反袁!赵士第大手一挥,率领人马朝山下开拔。
墓内,顾玉鹤和郑翡翠仍然伫立,老段真急了,“真信不过我们三个,你们自己走吧,我们不能等了——”老段一挥手,三人一同跑出洞外。
顾玉鹤盯着两把插在地上的火把出神,郑翡翠焦虑地问:玉鹤——怎么办?
没等迟疑的顾玉鹤回答,侧后那口破棺材的盖子悄然半开,从内跃出一人,此人箭步上去用手枪逼住顾玉鹤,低声说:“别动——跪下!”
顾玉鹤一惊扭头,郑翡翠看清此人,见他一身警备团的军服,瘦脸上两道浓眉紧皱。
“你是赵士第手下?”顾玉鹤质问。
“哈哈——他算个屁——老子是堂堂的宋队长。”宋队长又是一阵低沉笑声。
郑翡翠瞅准他愣神,突然用肘猛击他肋下,他惨叫一声手枪差点脱手,顾玉鹤飞起一脚踢向宋队长的裆部。这时,洞外猛然射入一粒子弹,宋队长霎时肩头受伤,跪地同时手枪也落了地。
老段已反身奔进洞内,身后紧随俩下属,三人跑到近前,老段一把拎起宋队长逼问:宋老伍,老实交代为何藏在这里?马贼给你下了什么密令?他现在躲在何处?
宋队长浑身哆嗦,可脖子一梗,“不知道——”
啪地一声枪响,老段一枪打断他的右腿,“说——不说就毙了你。”
“老段饶命——看在昔日你我同在警察局效力——给我留条狗命。”
老段扭头吩咐一个下属,“赶紧截住赵司令!告知他刚抓了马鸿宝的心腹,他一定知道内情。”
下属飞身而去。老段继续审问宋老伍。顾玉鹤和郑翡翠紧张盯着他们。
少顷,赵士第领了几个人冲进墓内,他劈头就问宋老伍:你是马鸿宝侍卫队的副队长,必定知道他的行踪,快说他人在哪儿?不说直接毙了你!
“马大人,啊不,老马,啊呸,马贼!”宋老伍跪地哆哆嗦嗦,“马贼爱财如命,曾怀疑您并非真心投靠,密布多个眼线试探您的虚实,但各路眼线均回复说:您确实沉迷酒色!马贼才放松警惕……马贼一直担心有人会暗中捣乱,也惧怕革命党趁乱出手,所以命我们在此设伏,还命我躲在棺材内见机行事……吴奎他们只是投石问路,只是大概知道警备一团四大队的有部署,但详细情况我们也没给吴奎等透信……马贼预感最近要出大事儿,也不敢在郊外多停留,更不敢前往这里。”
“他现在何处?”赵士第用枪一指。
“行动前,我们开了秘密会议,如得宝藏赶紧转移至城内的公署密室……如有变,马贼躲到城外驻防的警备三团的团部,那里全是马贼的死党,团部还在城郊很安全,他说这叫空城计!我句句实言,只求饶命。”
赵士第赶忙吩咐众人,“把他押出去看好。”
老段带人将宋老伍押了出去。顾玉鹤彻底醒悟,上前一把攥住赵士第的双手,“赵大哥——看我和翡翠真误会你了。我给你认个错,原谅我俩吧。”
“玉鹤——明白就好。时间紧迫,我不绕圈子,我们在此设伏是想‘擒贼先擒王’。”
“你们真正目标是——马鸿宝!”顾玉鹤很激动。
“是啊——你那时来找我,我很想帮你救出她,但我身负使命不能暴露。”赵士第一指郑翡翠,“我是所有潜伏人员的指挥者……我曾接到南方总部密令,负责联络省内各路革命力量……可我一直暗中派了心腹保护你。方才,马鸿宝设下一连串骗局……一切全在我们掌控之中。他本来在山岗中安排伏兵,我们等他等钻进古墓再瓮中捉鳖,而后趁势挥师扫荡其残余!可马鸿宝临阵回城,这让我们很意外。”
“赵大哥,这番阴差阳错,我和翡翠——”顾玉鹤流泪哽咽了。
“昔日,郑广达硬拽着你到鹰嘴岭……这回你又稀里糊涂搀和进革命党……看来你就是这阴差阳错的命!”
“这次我心甘情愿!赵大哥——老师。我仿佛又回到旌旗招展的岭上……我很想念那段日子,革命党是一群硬汉子,是为国为民的好人……哎!只可惜唯独少了广达老弟!”
闻听提起二哥,郑翡翠顿时泪如雨下,“玉鹤——难道又要打仗?”
“是。中山先生已召开秘密会议……指出袁世凯是刺杀宋公真凶!袁世凯下令绞杀国民党,他真实目的就是复辟当皇帝……李烈钧将军秘密筹备成立讨袁军总司令部,清江省各路革命党人也相继秘密起义,彻底肃清袁某同党之后,就正式对外宣布:反对复辟!拥护共和!”
“兵荒马乱的,马鸿宝这种小人才能长期得势,还有贪官污吏横行。我想明白了,既然老天爷冥冥中替我安排好,那我决心参加你们的暴动。”
“玉鹤——你本来就是革命党出身。马鸿宝是你的老对手,你能帮上大忙!”
“多谢赵先生。”顾玉鹤感动万分。
“咱润宝地处四省通衢,位置十分重要。但这次举义是秘密行动,不会对外通电全国,要等总部命令才正式高举讨袁义旗,眼下还是以清除腐败督军为名。但眼下我义军实力已暴露无遗,必须马上提前暴动,我率兵先走一步。”
“赵先生——我和玉鹤能不能先留下,找到宝藏马上返回城内,一起为暴动出力?”
赵士第想了想点头,“好吧——不过你们目前很危险,我留下老段和俩个弟兄,他们保护你们,但你们要尽快。对了,如发现马鸿宝带兵赶来,就让老段飞鸽传书,我派兵火速擒贼!”说完,赵士第带人飞奔出了洞口。
天蒙蒙亮时,润宝城上空乌云翻滚,狂风大作,天空瞬间暗淡下去。
城内,警备一团和巡警大队的士兵一同举义,霎时间枪炮声响彻润宝城。街巷内喊杀声阵阵,爆炸和流弹不断,天空被耀眼枪弹映照得一派火红。
县公署门口,一股暴动武装冲过来,守卫士兵当即开火,两派人马展开激战。
东城门外,赵士第带领一队士兵匍匐在地,静等城门大乱。片刻,城内十几个内应冲到城门洞下,他们麻利消灭守城士兵后,上前将两扇厚重城门打开。赵士第头一个起身冲进城内,众士兵随后杀入城中。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军营内,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将梦中的马鸿宝惊醒,他一骨碌跳下床,麻利穿好衣裤拎着手枪冲到门口,副官赶忙汇报:大人不好了,城中乱党暴乱!
“叫弟兄们上马,跟老子剿灭乱党。”马鸿宝大踏步冲向后院马棚。
营内,警备三团全体士兵紧张列队,一些士兵手忙脚乱正从军械库搬运机枪、弹药箱等。仅一会儿,马鸿宝率领第三团开拔,这行人马朝城内火速奔驰。
当润宝城枪声大作之际,虎头岭墓内的寻宝才真正突破。
方才,顾玉鹤细细查看一番后,觉得古墓内三面墙上各有壁画,但惟独正对洞口的画中侍女色泽较新,并且一个侍女手端玉杯,而其他两面壁画中也有侍女、玉杯,但那些画中的玉杯均不在图中人物手上,顾玉鹤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随即,顾玉鹤给老段借了一把匕首,朝画中手端玉杯的侍女周围试探敲击。结果,几番细致探查后,察觉画中侍女的手部周围的墙壁发出闷声,其背后墙壁应该是空的。
顾玉鹤用匕首沿这块巴掌大的墙壁一剜,顿时一条隙缝显露出来,随着一些渣土纷纷掉落地上。霎时一块四四方方的砖块被掀开,顾玉鹤一声尖叫顺手拿下此砖块,老段等人霎时聚拢过来,个个注目凝视这幅壁画。
老段慌忙将手中的火把凑近,顾玉鹤朝这个四方形的小洞里面查看,内里竟有一个小小的铁环,他伸手进去拧了拧铁环,可这枚铁环却纹丝不动,顾玉鹤思忖片刻,又狠狠一用力去拧,只听“咔哒”一声后铁环竟被扭动了。霎时,顾玉鹤顺势一拉铁环,只听“轰隆”一声,整个这面“侍女”壁画转动开来,一个四四方方黑乎乎的洞口显现出来,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顾玉鹤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又一把抢过老段的那只火把,一个箭步靠近洞口,他将火把直直伸进了洞内,又借着火光朝里细细查看,但一阵阴风此刻却从内往外迎面旋来,火把突突跃起的火苗差点被刮灭,顾玉鹤震惊不已。
玉鹤小心!郑翡翠惊叫。老段闻听,慌忙拔出手枪,俩下属也一同掏出枪来。
顾玉鹤竟没吱声头都没回一下,率先抬腿麻利地钻进洞内,随即其他人鱼贯而入。
进入洞内,顾玉鹤等人举起火把,霎时间照亮四周,古墓机关重重,果然玄机不断,墓洞中竟另藏一处套洞,足有一所宅院大小。
顾玉鹤举着火把前行,隐约看见前方黑漆漆的,他紧跑了片刻驻足,前方一片红光闪烁,仔细查看周围的岩壁,他突然大喊一声:这是红宝石矿洞!
红宝石矿洞中央,一块凸起的四方岩石上赫然摆着一口箱子。顾玉鹤难抑激动心情,转身将火把交给身后的郑翡翠,他上前打开这口箱子一看,内里竟堆满了秸秆和碎布,又小心翼翼用手一点点剥离这些掩盖物,顿时看见一道炫彩闪过,三件精美的和田玉的玉器呈现出来。
顾玉鹤双手捧起一件玉器细看,只见四方玉玺约有巴掌大小,周身润白晶莹剔透,印座周身刻有九条飞龙纹饰,每条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印纽是一个精致的龙头造型,两只龙睛闪烁奇光,他拿起印玺凑近火把一照,但见印座内里映出两条盘龙,它们上下盘旋升腾,交相辉映,似乎正在舞动身姿,龙身上还有鳞片闪闪,四只龙睛盘旋一处,熠熠生辉,活灵活现,它果真是透雕宝玺游真龙。
父亲——我终于找到宝藏了!顾玉鹤捧着玉玺跪地,失声痛哭。随即,众人又捧出另外两件宝物,毋庸置疑,它们分别是:鸳鸯玉瓶水上漂、九龙润杯机关妙。好奇心驱使下,郑翡翠一把捧起那盏玉杯仔细端详,她示意老段拿过水囊,小心翼翼向杯中倒了一些水,双手捧着递给了顾玉鹤。顾玉鹤起身接了玉杯,轻轻朝木箱盖子一放,众人惊异看见杯中清水竟瞬间不见踪迹。老段一声惊呼,双手捧过空杯上下看了个仔细,也没发现清水藏在何处。
原来,王一刀昔日藏宝时,意外发现这处红宝石的矿洞,他将盛有最昂贵玉器的箱子放在矿洞内,剩余玉器分盛4箱藏于棺下地窖。然后,又用砖块垒砌好洞口,还在上面重新描绘了那一副壁画。只不过为给后人暗示,他将盖住铁环机关的小方砖之上,特意描绘了“侍女端着酒杯的玉手”,但他按照原来壁画仅做了一点修改,如不细看岂能察觉这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