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在《乐论》中说:‘声乐之入人也深,其华人也速。’在唐朝,从皇帝到平民百姓,几乎人人都热爱音乐和文学。我在朱煦的散文《闲读音乐》中读到:‘在每个生命的心底,都有各自的音乐色谱,都有各自的音乐笔触,都有各自的音乐尺度,都有各自的音乐膜拜。音乐的画轴展开在哪里,哪块心田的四季就会变得鲜明,哪块心田就会保有纯粹,哪块心田就会温暖并具有力量。’这个世界缺少了音乐,就等同于没有女人一样的乏味和无趣。”
谈着谈着,眼前的这位人儿越来越可爱,散放的莲香也越来越令我陶醉。我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相互聆听彼此的气息,感应彼此的心跳,一起脉动……
梦醒时分
林清玄在散文《半梦半醒之间》中提到“懒人闹钟”。所谓的“懒人闹钟”是指响的时候节奏由慢而快,由缓而急,闹得人吃不消,且按了不会停,每隔五分钟它就会再响起来的那种闹钟。
林清玄引用钟表店老板的话说:“对于真正的懒人,再好的闹钟也没有用,闹钟是给那些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人使用的。”那位老板还这样给林清玄解释什么是“半梦半醒之间”:“一个人刚被闹钟唤醒的时候,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如果一听到闹钟响,立刻能处在清醒的状态,这种人在佛教里叫做‘慧根’,如果闹钟怎么叫也叫不醒,甚至爬起来把总开关关掉,这种人叫‘钝根’。一般人既不是慧根,也不是钝根,而是‘凡根’。所谓凡根,是会清醒、会迷失、会升华,也会堕落;是听到闹钟响时,徘徊挣扎在半梦半醒之间。对这样的人,一个好闹钟才是有帮助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人,是比较易于再入梦,不易于醒来的,这时需要一再地叮咛、咐嘱、催促,懒人闹钟在这时就能发挥它的效用。”
说到底,这位老板的解释所要说明的就是一个人是否懂得珍惜时间的问题。有“慧根”的人懂得珍惜时间,正如清朝的魏源在《默觚·学三篇》中所说:“志士惜年,贤人惜日,圣人惜时。”有“钝根”的人不懂得珍惜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浪费时间。有“凡根”的人对时间,有时懂得珍惜,有时不懂得珍惜,常常要看外在的因素。
有一次,我到广东汕头出差,曾经在一个单位办公楼的墙壁上,从挂着的一幅素描画中,读到这样的几段文字:
“时间这种东西,你要是不消磨它,它就要消磨你。
“当你无所事事地徘徊时,你就会感到它消磨你时的寂静之声,好像你的整个身子都在崩塌、离析、飘散……
“可当你的笔在纸上沙沙地响;或你噼里叭啦跑着去做某件事,你就会感到自己消磨它的声音,好像它就是你脚下的灰尘……”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古今中外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无不惜时如金。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把手机调校成了“懒人闹钟”,每次都要等手机间隔反复响几次才起床。俗话说,黎明的回笼觉,半路的好夫妻。那些岁月让我深深地体味了“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的香甜,但却不知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直到进入不惑之年,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无知,且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才有所醒悟,把手机的叫醒闹钟调响一次。所以,每天6时30分,一听到闹钟响就赶紧起来,再也不敢多睡一会,总感到有很多事情要做。起床后,先看一个小时左右的书,然后上班去。早起三光,晏起三慌。我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开展一天的工作。现在,我终于明白,从一人起床的作风,不仅可以检测一个人的“根器”、自制力等,还可以预测一个人的未来。一句话,可以通过起床看人生。
而说到无知,我想起当年有位青年,曾对爱因斯坦自称无知感到惊讶,认为他不过是客气地表示谦虚。爱因斯坦听后,随手拿出一张纸片,在上面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后说,圆圈内代表你我的知识,圆圈外代表未知的领域。又指着那个大圆圈说,我的知识圈比你的大,接触未知的领域也比你的大。所以,我不懂的地方还多得很呢。说得令人心悦诚服。苏格拉底曾这样评价自己:“我只知道我一无所知。”柏拉图也说:“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无知,那才是双倍的无知。”可见,一个人的伟大,是从自认为无知开始的。
如果有人还对我“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的感觉表示异议,请原谅我反问一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来客,难道上天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很多吗?”
林清玄说:“每天清晨闹钟响的时候,我总是想起老板所说的话,口念阿弥陀佛,立刻跃起,关掉闹钟的总开关,开始一天的工作,因为我希望做一个有‘慧根’的人。”我接着林清玄的这句话说,希冀“慧根”能在自己的心田里发芽,长成一棵菩提树。
寂寞身后事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这是出自杜甫《梦李白二首》中最后的两句诗。杜甫意在为李白生不逢时而打抱不平,并预言李白将名垂千古。
李白生前屡遭不幸,受打击,被流放,穷愁潦倒,老年还身受缧绁之苦,几乎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而他却写出了许多不朽的诗篇。我由此想到,当年双眼半盲,一身是病的尼采,写出那些没有一个出版商愿意接受的著作,自己勉强凑了钱出版后,也几乎找不到肯读的人。贫穷、孤独、绝望最终把他逼疯了,一直疯到离开人世。而他却为人类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遗产。旷世天才画家凡·高,生前的作品无人问津,甚至连被人耻笑的机会都没有。他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一生只卖出过一幅画,这还是其弟弟提奥怕他伤心而买走的。凡·高逝世后,人们却对他的画竞相高价拍卖。他在法国南部的阿尔写生过的地方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甚至他在咖啡馆常坐的座位都被标示出来。他已经成为一个具有高附加值的商业符号……无论是李白、尼采还是凡·高,生前都未能获得应有的功名利禄,一生都是苦命人。对此,那些贪图现世,今朝有酒今朝醉,过把瘾就死的人肯定会问:“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有。其一,无论遇到什么困境,他们都不改初衷,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心,用自己的人生践行了“艰难困苦塑俊杰,忧怨愤激出诗人”的深刻哲理。其二,赢得了后人的景仰,时至今日,人们依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明证。试想一下,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又有多少人能留下自己的英名呢?说到这里,我倒为他们在生时没有什么被人们关注的光环而感到庆幸。这才得以让他们在孤寂中安静地求索,在精神的痛苦和挣扎中催生出伟大的作品,从而登上了思想艺术的巅峰,让后人“须仰视才见”。
钱穆说:“身生命极短暂,仅限于各自的百年之寿。心生命可悠久,常存天地间,永生不灭。如尧舜的心生命,可谓至今四千年常存。孔子的心生命,可谓至今两千五百年常存。存在那里,即存在后世人心里。古人心后人心,可以相通相印,融和成一心的大生命。”而只有像李白、尼采和凡·高等,在生命的长度中,努力加入生命宽度,不断拓展自己心生命的人,才能融入到这个“一心的大生命”之中,让自己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写作的目的
倘若你问一个爱写作的人为什么写作?如果他说为了当作家,我听到这样的回答,感觉就像听到一个小孩子说自己长大以后,要当科学家、音乐家,或是画家一样,这理想距离现实是多么的遥远。
而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孩提时代的理想,也只是一生的梦想,最终都难以实现。主要的原因是,这种理想仅仅源自单纯的羡慕和向往,还缺乏对自我的理性认识。同样的道理,一个人说写作是为了当作家,却很难当上真正的作家。因为他把文学当成了一种职业(职业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无疑就像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样,完全是为了市场的需要,依靠迎合读者的趣味来“淘金”,通过满足大众的欲望去赚钱,而不是为了文学,当然就很难写出真正的好作品,那怎么能成为一位真正的作家呢?列那尔说:“我把那些还没有以文学为职业的人称作经典作家。”托尔斯泰甚至认为,写作的职业化是文学堕落的主要原因。在我国的唐朝,没有一位诗人是领取政府俸禄的专业作家,没有成立过隶属于朝廷的作家协会,甚至没有一家发表诗歌的报纸或杂志。然而,没有了专业作家这个头衔的役使;没有了作家协会这个名分的羁绊;没有了报纸或杂志这种固定载体的左右,却因此给予了唐代诗人足够的精神自由和广阔的创作空间,使得他们能在最为宽松的创作环境中,尽情地书写自己的甜、酸、苦、辣,畅快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从唐代的时代风貌、社会风情、生命意识、价值取向、人生追求,到生活与审美的体验等,都无不全面、真实而生动地展现在诗歌的高唱之中,并通过酒楼歌榭、旗亭驿馆、田间地头等场所广为传播,开创了我国诗歌史上一个空前绝后的辉煌时代,造就了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诗魂杜牧、诗魔白居易、诗鬼李贺、诗骨陈子昂、诗杰王勃等一大批名垂青史的伟大作家。
其实,无论是古今,还是中外,所有名副其实的作家,最初爱上写作,都是因为自己的大脑有思想要表达;内心有情感要倾吐;人生有阅历要阐述。即使后来走上了专业创作的道路,也不会盯住诸如作家等头衔之类的东西,始终关注的是自己的生命体验和人生感悟,关心的是如何写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至于作品是否畅销,是否跻身排行榜,这倒是其次的,或者说是出版商的事情,自己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耗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也真正称得上是作家的明智之举。
所以,每一部优秀的作品,都是作家心路历程的文字轨迹。罗曼·罗兰说得好:“一棵树不会太关心它结的果实,它只是在它生命液汁的欢乐流溢中自然生长,而只要它的种子是好的,它的根扎在沃土中,它必将结好的果实。”
说到这里,我想起所谓的命题作文就颇有微词,这就等于要考生“为文作情”,不可能写出自己真正想写的东西,难以让考生写出好文章,也就很难成为检测考生写作能力的尺度。我的建议是,不作命题,让考生自由发挥,做到“为情作文”,这样也才能考出考生写作的真实水平。当然,这会给改卷人增加不少的工作量,但为了能真正考出考生实际的写作能力和水平,这样做是值得的。
正如世界上最名贵的汽车、手表,或是器具,主要都靠手工制作,原因就是这样做出来的产品,不仅有工艺上的讲究,更重要的是,在产品中倾注并融入制作者个人的情感和智慧,而成为了文化品牌;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文学作品,也一定是创作者个人苦心孤诣、呕心沥血之作,方能成为文学经典。
写作是我的精神自慰
我的写作起步较晚,大概可以算在不惑之年。
回顾我的人生历程,无论是上学读书、生理成熟、入伍当兵、恋爱结婚、转业地方、买楼买车等,似乎也都比别人“慢半拍”。不过,我从来不急不躁、不怨不怪、不悔不恨,始终顺其自然地走自己的路,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苏格拉底年轻时曾以雕刻为业,也研究过自然界,直到四十岁左右才开始从事哲学研究活动。当然,事业的开展比苏格拉底年纪更晚的人还有。如,一生穷了又富,富了又穷,大起大落的英国著名作家笛福,到六十岁才开始写小说,结果《鲁滨逊漂流记》一举成名,永载史册;世界著名“肯德基”连锁经营公司的创始人桑德斯上校,六十五岁才开始建立起如此辉煌的事业;大器晚成的里根,古稀之年才入主白宫,并连任两届美国总统等。我为什么会爱上写作呢?是因为觉悟。在人生的旅途上,一直走走停停,想想看看,寻寻觅觅。抵达不惑之年这个观看人生宇宙风景的站立点,结果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终于明心见性,破迷成悟,明白了写作最符合我敏感多思的性格、最适合我多愁善感的性情、最合乎我恩爱慈悲的心愿。而且,我越来越体会到,当我处于人生低潮时,是写作赋予我力量,支撑着我不被低潮打败,并通过写作验证了低潮对人生的重要价值;当我遇上某些人轻蔑的眼神时,是写作使我沉得住气,并从心里暗自告诫这些人,我为他们因为缺乏睿智的目光,欣赏不到我的才学而感到悲哀;当我碰到一些人凭自己的官衔或钞票,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时,是写作使我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呵护着自己的安静、善良和高贵;当我面对孤寂时,是写作让我变得充实和丰富,使我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