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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读《小王子》札记(2)

如来人生

这个商人,他所做的全部事情就是计算星星。他告诉小王子,他已经有了101622731颗星星。小王子问他拿这些星星做什么?商人说存到银行里。看到小王子很疑惑,商人跟着解释,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星星的数目,然后把纸条锁在抽屉里,这样,自己就很富了。

现实中像那位商人一样可笑的,大有人在。不少人在其一生中,“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无到有”,拼命追逐的,就是对金钱和物质财富等身外之物的得到和占有。从开始的役物,到最后的役于物,成为名副其实的“守财奴”。结果,日不能安,夜不能寝,损害自己的身心健康。萧伯纳说得好:“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另一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常言道,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大厦千间,夜眠七尺。一个人的日常生活所耗是有限的,金钱和物质财富再多,谁都不可能尽其所用。就是那些腰缠万贯的富翁,除了满足吃住行的基本需要,其余的就如这位商人的星星一样,都只是一个数字符号,对其人生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如此说来,一些人就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消极度日,甚至依附别人,或依赖救济过活。这当然也不可取。

看,对于富贵,追逐也不是,放弃追逐也不是,真是“起晚了得罪公婆,起早了得罪丈夫”,左右为难,难以适从。有没有一个折中的好办法呢?当然有,就是古罗马宫廷重臣塞内加说的:“我从来没有信任过命运女神。我把她赐予我的一切——金钱,官位,权势——都搁置在一个地方,可以让她随时拿回去而不干扰我。我同它们之间保持很宽的距离,这样,她只是把它们取走,而不是从我身上强行剥走。”

这真是一种令人叹服的态度和高见。一个人只要保持这种距离,不管他有多少的身外之物,都不会被蒙蔽,不会被支配,始终拥有心灵的明澈和精神的自由。

距离产生美,距离能让人度一个如来人生。如来——如其本来,按照本来的样子去生活。人本来的样子,是单纯而不是世故、是真诚而不是虚伪、是积极而不是消极、是善而不是恶、是爱而不是恨、是智而不是愚……也唯有这样的人生,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更多的快乐和幸福。

世界正越来越快

第五个星球上的那位点灯人向小王子诉苦说,因星球一年比一年转得快,现在每分钟就要点一次灯,熄一次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不说点灯人的星球吧,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不也越来越快吗?

君不见,地球上的高速公路筑得越来越多,网络上的高速路拓得越来越宽,一项又一项的建造工程提前完工,新闻传媒机构争夺时间播发独家新闻,各种学习速成班随处可见,各式快餐店遍布大街小巷,种植养殖的千方百计借助激素缩短生长周期,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人人希望快升职,个个渴望赚快钱……总之,凡事只想到效率,仅考虑速度。只求方便快捷,但求快人一步。来不及深思熟虑,没时间沉淀积累。不想循序渐进,不求瓜熟蒂落。种种迹象表明,人类已经缺乏必要的耐性。

违背自然规律的求快,其实是源于贪念。人类会在越来越快的世界中迷失自己吗?

与有肝胆人共事

这位点灯人虽然有些怨言,但他的忠于职守还是很令人喜欢的。如一副对联所说,“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如果能有机会与这样的人共事,确实是一种福分。

“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这副对联阐述的是为人处世之道和读书之理。

“与有肝胆人共事”,就是说,与有崇高理想,有远大抱负,有坚执志向,有刚强性格,有勇猛精神,有正义感的人一起做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做到同甘共苦,同舟共济,为完成一切工作任务,实现共同的目标而相互配合、携手努力、并肩奋斗。这确实是很幸运的事,因为在这样积极和谐的环境工作,大家都心情舒畅,精神良好,这非常有利于促进相互的身心健康和共同目标的实现。

“从无字句处读书”,说的是,实践出真知,强调要善于从工作和生活的实践中学习提高。有专家指出,一个本科毕业生,在校期间所学的知识,仅占一生中所需知识的10%左右。也就是说,还有90%的知识要在走上社会后获取,所以,一个人要在社会这个大课堂充实和丰富自己。洞明世事胸襟阔,阅尽人情眼界宽;处处留心皆学问,时时学习长本领,也阐明了这一意思。也唯有这样,才能从天地中读出大美,从四时中读出明法,从万物中读出成理。

如果说,能与有肝胆人共事,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从无字句处读书,则是活在当下的必修课。

论交朋结友

小王子认为,只有点灯人这样的人可以交朋友。

我由此想起了《生经·佛说譬喻经》中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头驴,它的主人经常让它和马在一起。无论吃喝行走,它总是跟随着马。马行一百里,它也行一百里;马行一千里,它也行一千里。久而久之,这头驴的毛色和叫声都与马相似。后来,主人不让这头驴和马在一起了,而让它和其它的驴在一起生活,吃喝行走都和其它的驴一样。别的驴行一百里,它也跟着行一百里;别的驴行一千里,它也行一千里。久而久之,它身上的毛色、头形和身体,变得和其它驴完全一样了。连叫声和喘气甚至于拉屎撒尿都和其它的驴完全一样。一直到它老死,这头驴也始终是一头驴,再也没有成为马。

我自己是一头“驴”,总希望能跟“马”在一起。换句话说,我会找那些比自己强的人交朋友。具体强在哪些地方呢?主要是德、才、勤三个方面。就是说在德、才、勤这些方面都值得我学习的人最容易成为我交友的对象。《论语》上写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就是说正直、诚实、见识广博的是益友;奉承、谄媚、圆滑善辩的是损友。而一个人的德才主要体现在正直、诚实、见识广博等方面,一个奉承、谄媚、圆滑善辩的人不可能有好的德和真才实学。俗话说:“结君子千年有义,交小人转眼无情。”与有德的人交朋友情义长久,而与人品差的人交往转眼就会断情绝义,所以我会主动地去结有德之朋,近而亲,绝无义之友,敬而远。人们还常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行高。”与有才学的人交朋友,自己慢慢也会得到提高。因此,我常常记住那句话“浅近轻浮莫与交”。而有德才之外还要勤,就是要有认真负责的态度,积极阳光的心态,勤勤恳恳的精神。正所谓一勤交十懒,不懒也会懒;一懒交十勤,不勤也会勤。与勤奋的人交朋友,自己也会因受到感染而变得激情洋溢,精神焕发,冲劲十足,创造出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人生。

结交须胜己,似我不如无。与比自己强的人交朋友,也许在很多时候自己都占下风,但自己逐渐会得到长进。与比自己弱的人交朋友,也许在很多时候自己都占上风,但自己却难有长进,遇到这种情况,我的态度就是亲疏随缘,远近随分。

孤独者语

“在人群中间,你也会感到孤独。”这是一条蛇对小王子说的话。这使我又一次想起尼采的那句话:“我感到在人群中的孤独比独自一人更加孤独。”

这很能理解,对一个喜欢沉思默想的人来说,人群中的嘈杂和俗气,就等同于限制甚或禁锢了他的思想自由,甚至是言行自由,这就好比把一只在天空飞翔的鸟儿,强行关进一个笼子里,这种无奈和痛苦可想而知。

陈染在散文《生存的哲学》中写道:“对于我来说,没有比身置表面熟悉热闹、而在内心深处却十分遥远的人群里更为胆怯的了。在这样一种人群里,我虽然依旧穿着衣服,也依旧在一处有遮拦的房间或厅堂里畅谈着,但我却感到四处无遮,脸颊上浮着不自在的甚至僵硬的微笑,心里却十分尴尬,说着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越是努力与大家保持融洽,希望带给别人一份温暖或帮助,却越是像一个可怜的异类。”

陈染在文中又说:“很多时候我正是这样,我很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响应这样一个事实:收敛或者干脆放弃自己的个性化,战胜无缘由的懦弱,把生命中的普遍化向外界彻底地敞开大门。我知道,这就等于为自己的生存敞开了方便之门;而反过来,就等于为自己的生存关闭了大门。”我个人认为,如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么,我宁可把生命中普遍化的大门关起来,保护自己的个性化,为自己的思想赢取更自由自在的空间。周国平说得真好:“我认为孤独比交往更重要,一个人如果不能和自己相处的话,我认为他真的是没有灵魂的。”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当然是空虚、肤浅的,其心灵就不会有好的质地,人生也肯定缺乏质感。林清玄甚至还说:“当一个人,不能体会到独处的丰富与幸福时,他的生命之火就开始黯然褪色……”

周国平又说:“人类精神创造的历史表明,孤独更重要的价值在于孕育、唤醒和激发了精神的创造力。”而这种创造力,主要就是表现在精神文化产品的创造上。所以,孤独,能让人变得更加深刻,使民族变得更有深度。就如一根扎得越深的地桩越稳固,地基打得越深的楼房越牢固,根须在地下长得越深的大树越能承受风吹的雨打一样,一个有足够深度的民族,才能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随缘

一朵花儿对小王子说:“风把他们一会儿吹到这儿,一会儿吹到那儿,他们没有根,活得很辛苦。”既然风要吹来吹去,那就随缘吧。

随缘的“随”,就是“跟随”;“缘”就是佛法上说的“条件”,整个词组的意思可以理解为“跟随着条件的变化而变化”。理解容易,但一个人要真正做到随缘,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会遇到顺境或逆境,都会碰上形形色色的人,都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这往往是不以个人的主观愿望,或个人好恶为转移的。比如,你很喜欢目前的工作环境,总想着不要调离,但一句工作需要的理由就把你调走了;你不安心眼下这份工作,总想着跳槽,但又受制于个人和家庭的实际情况,你欲罢不能;你厌恶与某某共事,总想着“眼不见为净”,但你照样要天天上班,与其做同事,等等。而有的人遇到顺境时,就洋洋得意,甚至妄自尊大,忘了自己是谁;有的人遇到逆境时,就垂头丧气,甚至自暴自弃,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有的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就和谐相处,甚至不分你我,在亲密无间中失去了自己;有的人跟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共事的时候,就沉默寡言,甚至冷若冰霜,在无言中冷却了自己。当然,还有一种人就是,对自己的来往去留、好差际遇、如意与否都表现出无所谓,对自己采取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如此这般,都不叫随缘。真正的随缘如水,因时、因地、因器而变,与所处的环境和谐相处,即使被冷却成冰或变成了气体,始终不损自己的“本质”。真正的随缘也如散文,可记叙,可议论,可抒情,可思辨,篇幅可长可短,字数可多可少,但“形”散,而“神”不散。

一个人要做到随缘,必须有丰富的心灵。一个心灵贫乏的人,就会对个人的得失和功名利禄盯住不放,因为他需要这些东西来给自己“壮胆”和满足虚荣。只有心灵足够丰富的人,才有底气、有自信、有资格说,对官衔权势等身外之物不屑一顾,遇上各种人生周遭都能随遇而安。苏东坡一生仕途坎坷,除了爱情和友情给予他慰藉和鼓励外,更重要的是散文、诗词和书法给他的心灵注入了丰富的元素,使他能在艰难的岁月中,洒脱处之,安然度日,写下许多流传千古的诗文。周国平从上海到北大哲学系读书,毕业后,被分配到广西资源县委做宣传干事,工作就是给县委常委读读报纸什么的。因他太爱读书,本来是在六十多个同时分配来的大学生中,作为唯一的苗子被选到县委的,结果被认为没有培养前途,别人看不起他,取笑他,最后还被放到了离县城很远的县党校。真是《西游记》二十八回所说的那样:“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那时周国平遇到的这种人生逆境和心理落差是可想而知的。幸好,他喜欢读书写作,尽管所写的诗、散文和有关学术方面的东西,在当时是不可能发表的,但他通过坚持读书和写作,不断丰富自己的心灵,使他在看到下面的一些同学开始升官时,也能感到很安心,并觉得自己比别人优秀(后来的事实得到了证明)。也正是丰富的心灵,使周国平就是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山沟里的县,度过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并最终于1978年考上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生,走向了自己哲学和文学的理想王国。这也正如《疏论刘备》书中所说:“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随缘,不是随波逐流,也不是逆流而上;不是认命,也不是抗命,而是知命。就是不管自己的人生足迹走到哪里,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不管自己遇到什么境况,在努力调整自己适应环境的同时,永远都不失自己的“本性”,不放弃自己原来的梦想和追求。

随缘,是一枚古钱币——“外圆内方”。

怀疑的精神

小王子心想:“他们老是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这句话似乎是写给中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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