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最终在南嘉鱼不懈的叩击下拦腰折断,尖细的碎片狠狠扎入她柔软的手心,淳厚的白玉染上鲜红的血,带着些妖冶的美感。
“臣妾确实知道那些人是宫……是昭北王爷的手下,可是臣妾不是为了与昭北王见面才去的,臣妾是看着皇上受伤,若是拖延下去于伤势无益,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地将臣妾带去,必然只是有话与臣妾说,而不是想将臣妾带出城,所以跟他们走只是权宜之计,臣妾从未想过要离开皇上……”她神色哀戚,与宫泽久违的见面,亲手割断从前的感情,说不难受是假的,回来又忍受万俟景滔天的怒火,她也不知自己这委屈何来,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她在向他解释。万俟景的心情很微妙,理智上不停警告自己不可信,可是……
南嘉鱼急了,转身跪的端正,三指并拢,“诸位神佛在上,若是方才我南嘉鱼有半分虚假之言,且让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唔!”
这吻来得急促,带着浓烈的酒香,南嘉鱼只能被动地接受着,万俟景的吻素来如他人一般温柔而缱绻,如春风细雨一般,而此时的吻粗暴而毫无章法,她企图安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软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两人分开时嘴角的银丝相连,南嘉鱼嘴角抽痛,尝到了些铁锈味,却舍不得松开对方,紧紧相拥着。
“朕会杀了你。”万俟景率先打破沉默,语气虽平静了不少,却带着少见的坚定与凶狠,“如果你再背叛朕,朕就亲手杀了你。”
“好。”与其如前世一般独自面对漫漫长夜,还不如那时与他一同死去。
“好。”最后一次吧。万俟景缓缓闭上眼,双臂不由自主地抱得更紧些。
额头的血顺着脸颊还是落了下来,打破了两人难得的静谧,南嘉鱼松开万俟景,拉着他坐下,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严不严重,疼不疼啊,啊?臣妾来给你换药吧?”
“朕没事,倒是你。”万俟景蹙起眉头,将她手心摊开,果然扎着些细小的白玉碎片,方才她还不觉得,此时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都说十指连心,掌心肉也很是娇嫩,此时被扎得血肉模糊,稍微动一下便疼得一抽一抽的。
“伤口都裂开了皇上还说没事!”南嘉鱼此时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挂着万俟景身上的伤口。
“李思,传太医!”万俟景高声朝外面吩咐,便听得李思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才再度将南嘉鱼涌入怀里,轻轻拍着南嘉鱼的背,感受着怀里的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朕真的没有大碍。”
“那……”南嘉鱼缓缓离开万俟景的怀里,手伤着,便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胸口,“这里呢?是不是一直在担心,一直在害怕,一直……被我伤着?”
万俟景很是诧异她的举动,南嘉鱼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温热的唇隔着衣服,轻轻印在胸口,“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真的不会了,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我没有说谎,我好好的,完整地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让这里受伤了,所以,一直一直相信我,好不好?”她说的声音很小,万俟景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手上越发用劲将她搂在怀里。是啊,她回来了,她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方才虽大吵一架,总算也柳暗花明,他的嘉儿,终于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了。
“皇,皇上,太医来了。”李思苦着张脸在门口唤到,方才里边儿动静太大,他就知道皇帝必然是得宣召太医的,便一直让太医们在偏殿守着,只是嘉妃娘娘与皇上从未起过这般大的冲突,这……他实在不敢贸然冲进去。
得了皇帝允的李思才领着几名太医弯着腰匆匆进了内殿,内殿一片狼藉,李思忙遣了几个宫人打扫,给太医寻了个地方诊脉,皇帝与嘉妃都有不同层次的伤,两人又不依不饶非要对方先看诊,最后只能一块儿看。
万俟景的伤口本虽不深,这两日的磋磨却让伤口发炎了,太医细心地将纱布缠好,再三嘱咐不可再饮酒,又嘱咐了些饮食上需注意的和用药的时辰便罢了,南嘉鱼却比较麻烦,她两日内连续吸入不同程度的迷药,导致精神有些不振,白玉碎片又细扎得又深,只能一块一块地挑出来,南嘉鱼疼得厉害,万俟景虽是心疼,却不能不紧紧抱住她防止挣扎太过剧烈,等太医好不容易将碎片全挑出来上好药,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李思早就命人准备伺候两人分别沐浴,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便歇下了。
“臣妾此去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之前臣妾的猜测是正确的。”南嘉鱼一脸严肃地侧脸看着万俟景,“那个人是淑妃。”
“为何?”万俟景听得认真。
“自这次春耕便不难看出,除夕家宴一事,皇后娘娘凤体受损需静养,贤妃办事不利被降位禁足,臣妾也因为过敏身子不适,此番一来,妃位便只剩下淑妃一人。”
“可是你也说了,这件事与晴贵人有关。”万俟景把玩着南嘉鱼的长发,不动声色地引导她继续说。
“此事虽与晴贵人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是若是没有比她更有权势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晴贵人难成气候。”
“臣妾之前已禀明皇上,臣妾对蟹类过敏一事是有心人刻意告知晴贵人知晓,臣妾猜测那人便是淑妃。按晴贵人所言,她只是以为皇后不喜蟹类,却不想连累皇后落胎,但是淑妃应当是知道皇后有孕了,贤妃与晴贵人不和阖宫皆知,妾身对蟹类虽过敏却不致命,皇后或者皇上喜爱蟹类,晴贵人为了恭维臣妾欲取消海鲜类的食物,如若淑妃告诉贤妃这些信息,按照贤妃的性子,必然是以皇上皇后为先,加上晴贵人百般阻止,这道菜便是如何也会出现在除夕宴之上。”
“而此次春耕,皇上也是临时决定妾身随行,除了百官,后宫最快得知消息的便是淑妃和皇后,皇后如今缠绵病榻,早已无心管这些,传递消息的人,便只剩淑妃了,臣妾想,淑妃一开始的算盘是出宫与昭北王见上一面,具体要谈些什么消息臣妾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没想到半路被臣妾顶替,昭北王与臣妾也算是……旧相识,便将计就计将臣妾带走了。”南嘉鱼下意识隐瞒了南蓁蓁一同上京的事情,毕竟南蓁蓁当初是代替她去的昭北,算是奉旨出京,如今非诏回京,虽是女子,也是有违礼数,她不能因二人姐妹嫌隙置父母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