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云逸一步一个脚印走在泥泞的路上。
一个暗卫想要给他撑伞,他拒绝。
一只脚陷进了泥沼里,他跌坐在泥水中,白色的袍子沾满了泥渍,他却浑不在意。
十二年前,是杨悠初进宫的日子。她像个金光闪闪的救世主一样,救他于水火。她不嫌弃他的有娘生,没娘养,耐心的教他读书。那些个嘲讽,侮辱他的,她一一都替他讨了回来。
他去学堂的时候,她甚至会亲手下厨做好些个点心,装在他包里,吩咐他要是饿了就背着夫子悄悄的吃。
一直以来他恨他的生母也恨他的父皇,他们给了她生命,却残忍地抛弃了他。他一直生不如死的活着,直到碰到杨悠。她帮他惩治了那个当年陷害她母亲的女人,她让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她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给他关怀,满足他所有的自尊心。
他自诩年少老成,却轻易被她给的温暖蒙蔽了心智。他早该想到她那样聪明的女人怎么会因为一时心软就收留他,照顾他。
若这皇宫是有心人布的一盘棋局,那他早已是一个弃子。
她这样的掌局人看上他一个弃子,他自该感恩戴德。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狠辣残忍的样子,可那会子只要是有关她的事,他便总会变得极为偏颇,误以为是杀伐决断。
所以当她蛊惑君心,预谋弑君欺世的时候,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由她摆布。
多年后,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一次次问过自己,若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她当初施舍的温暖他还会不会收?
他坚决的告诉自己不会。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唱反调。
就像是听到王叔把陌晚托付给他,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方设法的招惹她。
他孤寂了太久,绝望了太久。多希望有一个人,能留在这深宫陪他,陪陪他就好。
他的沧桑告诉他她单纯的一如他所见。
她暖的像个太阳,毫不吝惜的施予光和热,让他的傀儡皇帝生涯不那么阴冷!
可她还是像他们一样弃了他,他错了吗?是,他是错了,可人非圣贤,她为什么连个改正错误的机会的都不肯给他?莫非他真的罪无可恕?那样的话,死在这雨夜,化归尘土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衣服湿得透彻。可那封休书还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安然无恙。
他使力爬起来,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周遭含在雨雾中的荒野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口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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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来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查了这么些天,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你说古不古怪?”连墨抱怨道。
“嗯。”
“在我看来,找不见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藏得好,另一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呀?所以啊,要我说不如我替你直接递个帖子吧!反正你千里迢迢而来不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吗?想来她与你阿爹夫妻一场,必定知无不言,言——”
“谁说我只是来问问她的?我怀疑我阿爹的死同她有关。况且一个失踪的多年的女人突然来到天澜难道不怪吗?”
“可万一她就真的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来,卖给将军做妾的呢?你想想,她那么低声下气,一定是没有地位,没有地位就说明出生不好——”
“不,不对,不是这样,她如果被拐卖根本不可能有回到华夏的机会,也就不可能有核雕落在华夏了!”
“核雕,你怎么不早说?”
“额(⊙o⊙)…”
“唉,真拿你没办法,莫不你还是不信任我?”
“没有——”她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算了,真是欠你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放风出去说有华夏来的女奸细混进了将军府,皇上听了必定会下令搜查,我们趁乱可以劫了她。”
“这样也可以?”她惊讶地看向他。
“若不是你说,我也只当她是将军一个不受重视的女人,哪曾知她不是天澜的?”
“这么说来,我这身份若是被发现了,让好事者拿来做文章岂不也很危险?”
“当然,所以你更得感谢我收留你了!”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