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到八卦的味道,齐刷刷地竖起耳朵,就等着听当事人直接提供的重磅爆料。
而常轩还是面带笑容的,他向来就是这样,出了天大的事还是这幅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愤怒或者让他恐惧,再或者让他高兴。笑容对于这个人来说与情绪无关,就像一张面皮,跟身体器官的地位几乎相同,无时无刻不戴在脸上。
可是安好一眼就看出他在装,他是在笑,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了怒火。安好突然觉得很痛快,就好像找到了多年宿敌的弱点。她努力赶走自己心里对常轩莫名的愧疚感,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你生气吗?你也会生气?”
徐蓁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连忙过来拉住安好的胳膊:“安好,你想说什么咱们几个回去说,别在这。”
“我不!”安好眼里挂着泪花,甩开徐蓁的手,任性地盯着常轩:“我就想说!现在就说!”
徐蓁求助地看向乾琨,乾琨早已经收起了看戏的好心情,面色凝重地冲徐蓁轻轻摇头。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今天的事谁劝都没用,只有安好和常轩自己解决。
良久的沉默之后,常轩终于叹了口气,他径直过去拽住安好的小臂就向前走,边走边说:“你跟我来。”
安好被动地跟在他身后,走的踉踉跄跄。她试图挣脱开他的手,怎奈他力气极大,挣扎了半天,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攥着她的小臂,纹丝不动。常轩感到安好的奋力,顿了一下,回头说:“有样东西给你看,你看过了想说什么我都听。”
安好承认,她又一次心软了。这份心软的代价就是她又一次给了常轩趁虚而入的机会。这让她很惶恐,她认识常轩也有五六年了,他是什么样的风格她清楚得很。正所谓“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翘起整个地球”,常轩他绝对有这能耐。
车窗外夜色如醉,安好歪在副驾驶座位上呆呆地出神。她和常轩自从上车之后都在保持缄默。他开他的车,她发她的呆。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也不知道常轩在琢磨什么,可她确实懒得开口,这样正好,互相都不用劳心费神地应付对方。
不过沉默总要有人打破。
“你那天提到离婚,我回去之后仔细想过了。”常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令安好觉得猝不及防。
安好不得不承认常轩的声音很性感,平时他懒懒散散说话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可每次到了这种很正经的时刻,他的嗓音就像一种妖术,总会夹带着诱惑。
安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嗯”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耳朵却已经悄悄竖了起来。
“我不同意。”
“你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个这个?”安好有种被戏弄的感觉,突然想起网上“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梗,她立即支起身子,瞪着常轩的侧脸。
常轩没看她,继续说:“见你之前我就想,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好,甚至有一个现成的男朋友,就等着拿到离婚证才能结婚,我一定二话不说把婚离了。可是,你现在过得好吗?”刚好是一个红灯,常轩偏头,精准无误地对上了安好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昏暗里显得格外清亮,就像个小孩子。安好觉得烦,伸手把他的头推正,皱着眉头说:“你别看我,干扰我思路。”
常轩无奈,轻笑着摇头,很听话的不再看她。
安好想了很久,该说出一个怎样的答案,理智告诉她应该说“好”,那样会显得她更加强大,坚不可摧。她纠结了不短的时间,终于长叹一声,本能的情绪还是出卖了她:“不好。”她说的很简短,没什么抱怨,就是在陈述这些年的一个事实。
“你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也算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他的这句话让安好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刺激,她是个从小独立惯了的人,她不想要别人施舍什么机会,于是讥讽道:“这么说你是来扮慈悲拯救我世界的么?哈,我可不需要这样的假慈悲。”
常轩不计较她的小脾气,继续说:“你需不需要我,我确实不敢说,可我需要你。”常轩用一种很平淡又清醒的语气说出了近乎于情话的句子。他并没有说谎,从他醒之后把安好放走直到现在将近三年,他一直在平复情绪,曾经以为可以冷却下来,可终究没有做到,不然以他的个性,也不会跑来打扰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
安好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再冷静的女人收到这种倜傥男人的情话也会觉得失神。她不想让常轩觉得肤浅,于是极力掩饰,大力地冷笑:“常轩,你是想表达你爱我是么?”
“我不知道。”常轩顿了一下,“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爱?”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敏感如安好,早已从他的语气里嗅到了从没有过的认真,这让她更加不安。她垂头丧气,把脸埋在手里,闷闷地说:“你风流倜傥了将近三十年,还会有这种疑惑,你的聪明都跑到哪去了。”
常轩苦笑:“我的风流和聪明都用不到你身上,在你这我一直干糊涂事。”
“白昙说的挺一针见血的,你就不怕我看上你的钱?”
“钱?你恐怕不缺吧。你在汇丰账户上趴着的那些钱从来只进不出,我看你账户是休眠状态,怎么着也得有一年以上没有动过账了。还有,停在你公寓地库里那辆卡宴,寂寞的都能种花了,你几时动过了?”
安好闻言震惊。她的人生里统共就那么几个秘密,此时几乎全部被他轻巧地抖落出来,就好像在他面前,她透明且脆弱的像一个塑料制品,这让她极度的没有安全感,她悲愤交加,抬起脸咬牙切齿:“你查我!”
常轩还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不是故意的。你消失的那么彻底,我要想知道你的踪迹只能把有的没的都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