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语无伦次一边拼命捶打着他的胸口,咚咚做响,那声音震得她自己的心都在发颤。她在泪眼婆娑里看到他半蹲下身,一手抚住她的头,大力将她箍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化为一根肋骨,从此生长在他的血肉里。她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那声音瓮声瓮气回荡在他的胸腔,也回荡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又落下泪来。
他的胸膛温暖而结实,让安好迅速安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她抽泣着,终于匀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喊他的名字:“常辙……常辙……常辙……”她想确认,她想证实,她以人生为代价喜欢的那个人,从此就会在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听到她喃喃低语的瞬间,那个胸膛猛然地震颤了一下。安好被吓了一跳,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声音很轻又很好听,然后他轻轻笑了,温柔地拉起安好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安好顺从地站起来,任由他扶着,脚步虚浮地向大门走。路过一个坐了不少人的大桌,忽然看见有人站起来冲他们说话:“诶,常轩,这谁啊?”那人走过来,马上就眉开眼笑:“我说谁呢。安好!”他狭促一笑,回头冲桌上的众人说:“我说的呢,咱们常大公子这几年不近美色,原来是有安好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啊!”
其实安好听见“常轩”两个字后,酒劲儿已经被醒了大半,她骤然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眉眼,哪里有什么常辙,分明是常轩。
常轩脸上表情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里冷蓝色灯光的原因。安好从他的面庞上看到了浓烈的落寞和难过。安好怔住了,她从没见过常轩有这样的表情。
她看着常轩,喘了一口大气,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在这,却组织不成完整的句子,只会“你你你”的不知所云,她觉得泄气,只好放弃。而常轩却仿佛看透她的心事,勾了勾嘴角,说:“我和几个朋友喝酒,无意中看到的你。”
安好点点头,费力地扯扯嘴角,她想笑一笑,她想安慰一下他,她想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借着酒劲儿认错人,让你伤心。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也很难过。
安好选择了逃跑。她转身想走,却撞上了迎面赶来的徐蓁。徐蓁见是安好,旁边还立着常轩,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不是吧,谈离婚的事,你还约他?”
徐蓁这一句话出不要紧,可让那一桌的人都炸了锅。那桌人十之八九都是既认识安好,又认识常轩的人。有几个人完全摸不到头脑:“你俩什么时候结的?”有几个反应过来的立刻开始对着常轩劝:“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两口子吵架拌嘴都正常,哪就要闹成覆水难收了呢!”
常轩听到“离婚”两个字,大改往日的翩翩风度,也不好好理睬那几个朋友,一双眼一动不动盯着安好,几乎要剜下肉来,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我没想离,你们问她。”
于是那几个人又过来劝安好:“安好,你可不能这样啊,你有什么气回给他就是了,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安好无言以对。这么多的人打着关心她的旗号,用委婉地方式质问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罪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去看常轩灼人的目光,只好深深地埋头,像只胆小的鸵鸟。周遭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大家都变得沉默,各怀心事地盼望别人能打破僵局。
“常轩哥为了你,昏迷在床上整整两年,你还有脸跟他提离婚?闹离婚干嘛啊,想要钱还是想要物?”这句话的出现,让气氛几乎凉透到冰点。安好闻言飞快地抬起头,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巴掌小脸。她认得说话的人,这姑娘叫白昙,上大学时跟安好同班。围在常轩身边的那一群莺莺燕燕里就属她最扎鼻子扎眼。白昙长得好看家世背景又硬气,所以格外盛气凌人,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后来常轩跟她散伙时,她隐约知道有安好的存在,恨的差点没找人把安好打包扔到海里去。有了这些过往垫底,在这种时刻有她出来找茬,一点也不稀奇。
徐蓁在一边忿忿不平,刚要出头。却看见安好突然笑了,笑的妖媚无比。周围的人跟她无甚深交的只是奇怪她怎么突然会笑。但常轩和徐蓁却是活活被她吓了一跳。常轩是从来没想过温顺如她,还会有这种魅惑的表情。徐蓁却清楚这笑容是暴风雨的前兆,她抓了抓头,喃喃地脱口而出:“我的妈呀,又要开始……”接着就躲到了乾琨身后。
白昙说:“你笑什么?”
安好保持着脸上的媚笑,轻描淡写地说:“我笑你傻啊,你知道你常轩哥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可问的,为以后当填房做准备?看不出来你还好这一口儿。”她昂首挺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完了这番话,接着脸上顺理成章地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蓁悄悄拽一拽乾琨说:“你看她那表情,简直就是常轩附体。”乾琨揽过徐蓁,轻轻说:“别闹,接着看戏。”
白昙脸色发青,气的浑身发抖,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安好,哆嗦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说谁填房?!”
安好连瞥也不瞥她一眼,将目光转向常轩,狠下心肠说:“常轩,我为什么跟你提离婚,噢,不对,应该从当初我为什么跟你好说起吧。你用不用我当着大家的面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