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
不止铁木齐与秀儿诧异不已,就连不甚了解的铁氏兄弟与木氏兄弟也免不了紧蹙眉头,面面相觑。
“若我估摸没错的话,它确实应该早在十几年前便就随他凭空消失了的。”程封幽幽的说道,眼神中似有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哀婉与叹息。
哀婉与叹息?
是他的错觉吗?
铁木齐紧揪着的双眉不禁越加阴沉。
“你知道寒毒?”秀儿急切询问,心中讶异的同时,不禁暗忖,小姐意外中毒已是两年前的事,老爷四处寻医求方,却也从未听闻寒毒早已消逝的消息;即便表少爷常年在外,也未曾提及;就连后来赠送雪丹的愈神医也不曾提过。而眼前这名塞外小镇的小小医馆的老大夫却知晓这条不为人知的线索。
这,
是否代表着他也知道解毒的妙方?
他,
是否就是愈神医所言的塞外神医呢?
思及有此可能,秀儿的心悬吊的老高老高,她多希望眼前的老者可以解小姐身上的寒毒。
知道?
程封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似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有他这般了解寒毒的了,当然,若是他没有消失的话。
“不?”秀儿瞪大的瞳孔不禁一黯,不是吗?难道她猜错了吗?
“寒毒的别名叫做食魂散,是一种无色、无嗅、无味的粉末,且与一般粉末并无差异;唯一的区别在于它是无可比拟的剧毒。不管是散于空气中,还是溶解于清水中,它都会让人轻易中毒且不知不觉。而一旦中毒,命,就将不久于世。而据我所知,令人闻风丧胆的寒毒,却仅仅用过一次。”程封说到此处时,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竟浮现丝丝毫毫的恨意,但随即便被他掩去;当黯淡的眼神转向床畔的时候,眼底已只剩下疑惑不解,“所以,我很奇怪你家小姐是如何中的寒毒?更好奇她是在何时中的。”
寒毒侵身,虽不能立即毙命,但也绝不会让人活过七日;而他之前为她把过脉,所以,他敢断定,她中毒之日绝非两天半月的事了;然而,纵使气血紊乱,身子虚弱,她却活到了今天;这着实是教人匪夷所思了些。
“两年前。”秀儿如实回答,脑袋里快速运作,回想当时的情形,“在去山上寺庙的途中。当日的太阳异常浓烈,在山上,偶有清风吹过不足为奇才是,但是,那道清风确实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怪异;然后,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小姐的身子便开始出现了异状。”
“你当时也在场?”程封惊讶转眼看着她。
“恩。”秀儿不明所以,却仍是点了点头,“自从被小姐收下,我便时刻随伺在左右,尤其是她身重寒毒以后,更是几近形影不离。”
“你跟她一起,她中了寒毒,而你却没中?”
她中了寒毒,而你却没中。
她中了寒毒,而你却没中。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在秀儿脑海中不断的翻搅着,而她脸上的惊诧不比他人少。
两年了!
小姐身重寒毒两年有余,然而,不论是在柳府,还是在蔺府,亦或是在皇城之时,都不曾有人发现过这样的问题。
是啊!
当时,她与小姐是站在一起的,若真如眼前老大夫所言,寒毒粉末可以散于空气中,不知不觉浸入人体内的话,为何只有小姐中毒,而她却安好着呢?
为什么?
秀儿无言的抬眼,看着程封。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何?”铁木齐问出秀儿心中的疑问。
“或许你的血液里含有某种百毒不侵的物质。”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种合理的解释;而拥有这种特殊血液的人,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一族人了。
“血液,血液?”秀儿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恩。”程封深深的审视着她,努力抑制心中那抹狂喜,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孩子,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能够拥有这种特殊的血液,你该高兴的,这代表你尚且有亲人在世,并非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是吗?”眼神一闪,顿了顿,“况且,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
只是猜测而已吗?
那她未被寒毒侵身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秀儿吗?
程封呢喃在心,自眼眸中流露出的欣喜与关怀,教人不禁以为他便就是她的亲人。
可能吗?
铁木齐黝黑的眼神审视着老者,暗暗决定,看来,他必须得好好查查他的身份,以及秀儿的身世;当然,还有拥有如此特殊血液的神秘一族。
“放心吧。”程封突然安慰,“你家小姐虽然身重寒毒,但能安然到今日,想来,必定有神人相助,必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若秀儿真是沙族之后,那她未中寒毒自然合理;然而,她家小姐却不痛。
她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单单是由于寒毒的侵身,而是与身居来的。
“因为小姐自小就有着各种名贵稀罕药材护体,还有表少爷所精心调制的药膳,更因为后来愈神医赠予的千年雪丹与千年、、、、”
“千年雪丹?”程封闻言大惊失色,迫不及待的打断她欲继续的话,直接追问,“你说千年雪丹?这位愈神医是何许人?他怎么会有千年雪丹?”
秀儿莫名的看着他,他眼底明显的惊讶与喜悦教人不能忽视。
“告诉我,那名愈神医现今人在何处?”程封急切询问之余,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抓住秀儿的双肩。
他与愈神医是何关系?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愈神医跟表少爷已离家寻求解毒药房已是半年有余。”不知现在可是回了柳府;若是寻得药方而回,老爷定会带着愈神医与表少爷去蔺府;如此一来,老爷才会知晓小姐已不是蔺府大少夫人、已不在蔺府之事。
而以柳府上下对小姐的疼爱,必是会倾其全力将小姐寻回。届时,只要小姐回到柳府,那么,小姐便不必如此这般受苦受累,也不会有人妄想动得了她一根毫毛。
一提及小姐的事,秀儿原本还疑惑不解的心思自然全数转移。
这,
也正是程封所预料的结果,只是,他万没想到,竟会由她口中听到‘千年雪丹’四字。
千年雪丹与寒毒在十几年前,先后销声匿迹;十几年后,却又相继现世。这、、、、
别人或许会惊诧不已,但他程封只在乎‘拥有’雪丹的‘愈神医’究竟是何许人,究竟是不是他一直所寻之人,究竟是不是、、、、
程封深深的看着秀儿,似有话要说,然只见他下颚上的胡须轻微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
是哪里出错了吗?
若是‘愈神医’的千年雪丹,他又何必四处寻解毒之方呢?
或许,这位所谓的‘愈神医’并非他所寻之人吧?
“你认识愈神医?”
良久没开口的铁木齐冷硬的声音问道,黝黑的眼眸毫不掩饰的迸射出戒备之色,“你对寒毒的了解已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
连京城首富蔺家,以及玉颜新君都对这寒毒束手无策了,他一介小小塞外城镇的老大夫不但能清楚道出寒毒所不为人知的一面,且在听闻‘千年雪丹’所表现出的惊诧神情,教人不得不猜想此人真实的身份与来历。
哼!该说他小小草原卧虎藏龙吗?
程封当然能够察觉到他眼中全然的戒备与审视,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是如此的失态。
“恕我无可奉告。”程封轻叹一记,收回放在秀儿肩头的双手,自家的事,他没必要向外人和盘突出。
程封转身,凹陷却依然炯炯有神的双眸瞪了他一眼,而后,提步,欲离开。
“恐怕容不得你不说。”铁木齐强势的闪身挡住他的去路,攸关韵儿的生命,他不得不问出个详细来。
而铁氏兄弟与木氏兄弟自然快速上前,将自己主子护在身后。
程封并未作答,只是轻轻憋了他一眼,高昂着头,双手背于身后,脚下步伐笃定的走过去,丝毫不畏惧挡在前方的几名武功超群的彪汉。
“我家主子说话,你没听清楚吗?”站在左侧的铁弩低喝的同时,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唰’将大刀拔出刀鞘。
“我说过我无可奉告,若要拦我,就勿怪我手下不留情。”程封没张嘴,然他的冷静肃然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该是要多深厚的内力才能达到的境界?
铁木齐挑眉扯出一记轻笑,看来,他草原确实是藏龙卧虎了。
“若我命令呢?”他非等闲人士,那他必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闻言,程封脚步顿停,双眸直直的看向被护在四兄弟身后,即便遍体鳞伤,却依然不掩高贵气势的铁木齐。
“若我命令你全盘交代呢?”铁木齐重说一次,灼灼眼神透过铁真与木德并排的间歇,与他对望。
命令?
程封全然不畏他的威胁,眼眸含笑,嘴上的雪白胡须规律的抖动数下,继而不疾不徐的说,“你是无权干涩我家务事的,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