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犹如颜料般,瞬间将柳绮韵淡青色的下裙染得通红;刺鼻的腥味,更是冲击着感官,让人心脏不由紧缩。
“小,小小小姐,”秀儿整个身子止不住颤抖,连声音也显得极度不稳;瞠大的眼眸蓄满的泪水,却怎么也滴落不下。
“秀,秀儿,我,我我,”柳绮韵靠在她肩头,弯曲着身子,双手捧着腹部,原就无色的脸上,现下看来更加苍白如纸。
“小,小姐,我,我、、”秀儿慌张的抽离一只手,在空中摇晃着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天哪!
她该怎么办?她该做什么?怎么会突然流这么多血?
“秀儿,我,我好痛,我、、、、孩子,孩子,”瘫软在她怀里的柳绮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倏然仰起脸,双手甚至紧揪住她的衣袖,眼底的惶恐让原就沉重的心越加的凝重。
“小,小姐,我,我、、”她该做什么?她该做什么?
向来冷静沉重的她,此时是真的慌乱不知所措了。
“怎么了?”守在车门旁的铁真闻见浓郁的血腥味,第一时间掀帘而入,“这,这是、、、、”
自誓言追随主子以来,什么样的场面,他没遇上过?什么样的事端,他没处理过?然而,
眼前这种状况,却教他当场呆滞,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理智果断的决定。
“快,”铁木齐挣扎着撑起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勉强移至她身侧,“立刻快马加鞭,无论如何,用最快的速度给我赶往素城。”语毕,合秀儿之力,将她扶躺在软凳上。
“可是,爷、、、、”
“没听清楚吗?”
铁真抿嘴不答,浓眉紧蹙,忧心的看着衣裙被血液染红的柳绮韵,垂于身侧的手掌更是紧握成拳。
他当然知道主子的担心,只是,主子身上伤痕累累不说,柳姑娘如此这般,还能承受马车的颠簸?
“难道你可以救她?”相处并非一天两天,铁木齐自是清楚属下的顾虑,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有他们选择的余地?让她承受马车的颠簸的确是一种冒险,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但若不即刻寻医的话,那么,可想而知,结果是让人所无法接受的。
“爷?”铁真不可置信的看着蹲在柳绮韵身畔的主子。是他的错觉吗?他似乎看到主子眼里闪过的泪光。
“不能!”铁木齐看着铁弩,轻轻摇了摇头,继而幽幽的转向低声痛吟的柳绮韵,“所以,我们只能冒险。”
只能冒险?
只能冒险!
不想失去她,除了冒险一搏,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铁真拱手领命,沉着的转身下马;几乎是立即的,马车便快速行驶起来。
而马车内的铁木齐与秀儿,一上一下,用手稳住柳绮韵的身子以减少马车颠簸所带来的震荡。
素城,是进入草原管辖范围内的第一所城池,也是去往首城,柳城,所必经的城市,更是中原商人交易的场所。因此,素城城池虽小,然却有着草原首城所无法比拟的富裕与繁华。
夜风刺骨,气氛冷凝;透过纸窗的朦胧月色,稍显暗淡无光了些。只是,
此时,谁会在意这些呢?
床上人儿一刻不醒来,哪怕气候幻化,天地变色也不会吸引去他们的注意。
一行人以铁木齐为首,秀儿次之,竖1排在床前,一语未发的专注着坐在床沿,已是第五次把脉的大夫。
程大夫手指轻缓在她手腕处的脉搏上移动,一手悠闲的轻捋着络腮胡须,精锐的双眼时不时憋一眼旁边整齐站成排的一行人,眼底有抹得逞的笑意。
其实,在第三次把脉的时候,他便已经确认病人已无生命危险;之所以没及时告知,纯粹是故意要让这群鲁莽的年轻人继续承受水生火热的煎熬。
哼!
谁教他们半夜三更扰他清梦不说,还暴力的破门而入,硬是将她自暖和的被窝里挖出。
虽说‘救人要紧’,但为何要粗鲁的对待他这个老人呢?他的要求又不多,只是希望年轻人该更加礼貌诚意罢了。
哎!
程大夫摇头抚须,暗叹一记,收回手。
“怎么了,大夫?”秀儿见他摇头暗叹,似在惋惜的模样,心中一个激灵,忍不住三两步跨上前,“大夫,我家小姐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这个古怪的老头!
初看全身是血,已然昏迷的小姐时,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随即,非但如想象般的医治小姐,反而是毫不留情面的先将她一行人数落一番;若不是铁木齐制止,铁弩、木德早已挥出去拳头;再来,自小姐被铁真抱进屋内后,他便将他们一行人勒令站在门外,概不许插手,若不听言,便会停止救人。
他是大夫,而小姐命在旦夕,他们也只得眼睁睁看着紧闭的门扉,一次次被猛然拉开,拿出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水与被血浸染的衣衫。
好不容易挨到他诊治完,却迎来他一句“情况不太稳定,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已无生命危险。”
现如今,天已渐明,小姐依旧昏迷未见转醒,这名所谓的大夫却不曾给过一次确信的答复。
程大夫眯眼看着站在眼前的忧神忧心,焦躁不已的秀儿,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
他十分笃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呢?
是错觉?还是、、、、
“大夫,无论什么样的结果,请你明确告诉我,不要这样拖拖延延。”秀儿一心念在柳绮韵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程甫若有所思看她的眼神。
“大夫,求求你!”见他依然沉默不语,豆大的晶莹泪珠滑落脸庞的同时,只见她双膝一弯,‘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你,这,”原本打算旁观看戏的程甫,眼底瞬间被不可思议与茫然所代替。
大夫,求求你!
这样的哀求,这样的画面,这样梨花带雨的面容,似乎在很久之前便在他面前呈现过了。
可是,
一时之间,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大夫?”秀儿莫名的看着大夫眼底乍现的惊讶。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