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铁木齐严正厉词的声音,让柳绮韵伸过去的小手倏然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让,铁,铁弩进来为我上药就行了。”铁木齐吞吞吐吐的说着,身体更是明显的要避开她的碰触,微窘的脸上甚至依稀可见一丝别扭。
别扭?
柳绮韵怔怔的看着他,随即舒展秀眉,了然轻笑,“铁将军,我是大夫。”
语毕,不理会他困窘的表情,毫不犹豫的伸手,掀起他被血渍浸染的破衫,一手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一寸一寸撕成碎片丢进角落;而一直站在身后的秀儿则早已掩嘴,窃笑不已。
原本以为草原男子该是粗犷豪放,却没想到,素有‘草原枭雄’之称的铁木齐竟会如此的遵循礼教。
呵呵,
若让他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至始至终不曾入过她家小姐的耳,他为有何想法呢?
夜风,呼呼的吹着窗帘;冷空气嗖嗖吹进。入冬的草原,分外寒冷,夜里尤为甚。
然而,守护在马车外的铁家兄弟与木家兄弟,纵使瑟瑟发颤,脸上却仍是坚强不屈,不退缩的神色;马车内,一张狐裘披在铁木齐腿上;柳绮韵认真仔细的清理着伤口,旁边的秀儿也不见闲着,一会儿换水,一会儿递上湿布,一会儿递过去药膏,一会儿递上绷带,忧心的眼神在观察铁木齐的表情之余,还不时注意着自家小姐的状况。
“哎-”铁木齐冷不防的轻呼出声,随即便见他使劲咬住下唇,似乎在忍受着地狱之火炙烤的煎熬。
“再忍耐一下,这是最后一处。”柳绮韵轻声安慰,为他肩窝处涂抹药膏的力道又温柔了一些。
“嗯。”铁木齐咬牙点头,额头上再次渗满了汗水。
“秀儿。”柳绮韵轻唤一声,旁边候着的秀儿不用下一道之令,拿着湿布娴熟的为为他拭去满脸的汗珠。
马车内再次回复宁静,只是偶尔会传来铁木齐隐忍的喘息声。
“好了!”柳绮韵将最后一圈绷带固定住后,释然一笑,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般。
铁木齐缓缓睁开双眼,憋了眼脚边堆了一地的染血布条,以及歪歪斜倒的瓶罐。
“这只是初步的清理,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不能保证伤口不会被感染,所以,我们还是得赶紧找大夫,彻底做处理才行。”柳绮韵边收拾药瓶,边说,“况且,你体力耗损不小,必须得有良好的休息环境。”
铁木齐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削瘦的肩背,若有所思。
须臾。
“谢谢!”
“谢谢!”铁木齐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忙碌的两人同时一怔。
柳绮韵抬眼,与抱了满是血渍纱布正欲掀开车帘的秀儿四目对望,是她们听错了吗?
“谢谢你如此尽心为我处理伤口。”
没有!
可是,
为何他会向她道谢?
他因护她救她而受伤,该道谢的不该是她吗?她虽不是大夫,但精通医术,为伤患处理伤口难道不该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道谢?”
“之前,你为救木德而险些丧命;现在,又不辞幸苦的为我处理繁杂的伤口。”铁木齐条条列出。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纵使他再怎么强壮,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后,若不是因为她懂医术,加上她精致有效的药膏,他是必不能熬到回城的。
“铁将军,”柳绮韵轻扬唇角,“就如同你尽心救我主仆而人一般,我又且会放任你们有任何的闪失呢?”
他与她,非亲非故,而他却毫无怨言的照顾着她,保护着她,甚至险些付出了生命。
人心非铁石,她且有不被感动的道理?
铁木齐闻言一怔,随即,莞尔一笑,眼底藏着一抹戏谑,“那,我们该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吗?”
患难之交?
是吗?
自离开皇城以来,他们一行人便不断遇袭,即便好几次险些全军覆没、魂归西天,然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曾有过一丝的责怪,一丝的遗憾的表情。
餐风露宿,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共同进退;
柳绮韵微垂下眼眸,但笑不语。
难道这不就正是所为的患难之交?
“没错,患难之交。”柳绮韵抬眼,坚定的说。
他说患难‘之交’,是否代表着她曾担心的问题是不存在的?
“既然是朋友,那为何直到现在,你仍然会客气的称我为‘铁将军’呢?”
不称呼‘铁将军’,那该怎么称呼呢?
铁木齐淡笑的看着扬起小脸,满是茫然的她。
“铁木齐。”
呃?
“以后咱们就直接以名讳相称,我也不会再称呼你为柳姑娘,或者柳妃。”顿了顿,“韵儿。”
柳绮韵怔怔的看着他带笑的双眼,似乎刚才的疼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好。”
须臾,柳绮韵爽快的答应。
她不认为‘韵儿’两字可以代表什么?
爹爹,二娘不是自小便叫她‘韵儿’?愈神医与表哥不也是叫她‘韵儿’?就连小她一岁的凤儿,开起玩笑来还会直接叫她‘韵儿’。
只是,
只是,
为何,他叫她‘韵儿’时眼底所散发出的光彩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吗?
“好了,起来吧,你蹲在地上已经够久了。”铁木齐轻声提醒,欲要倾身扶她的动作,却因为扯痛伤口而不得不停住。
“哦。”
像是突然意识一般,柳绮韵机械的站起身;然,脚下还未站稳,头却开始晕眩,眼前更是逐渐昏暗不清。
“韵儿!”
“小姐!”秀儿抛开手上的破布,两步并一步跨到她身前,恰好接住她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子,“嘶-”事出突然,让她一时间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势仍未痊愈,以至于接柳绮韵时,扯痛了伤口。
“小姐,你怎么了?”秀儿焦心的问,在看到脸色瞬间惨白的柳绮韵时,秀眉倏然纠结成麻花。
“秀,秀儿,我,我、、、、”柳绮韵仰卧在她怀里,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抓着秀儿的衣袖,迷离的眼神有着惊慌,“我,我,孩子,孩子、、”
孩子?
“秀,秀儿,快,快。”
正在秀儿迷惑之际,铁木齐紧张到几近颤抖的声音唤道;秀儿抬眼,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瞬间,
整个人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