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蔺少柽眼捷手快的接住她下坠的身子,惊恐的看着她倏然间苍白冰凉的脸。
同一时间,原本紧闭的门扉倏然被人从外狠狠的撞了开来。
“小姐!”秀儿手里拖着托盘,脚步却轻灵的跨过门槛,随意将托盘放在桌上便奔至他们身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秀儿眼色惊慌的看着靠在蔺少柽怀里的柳绮韵,“小姐?”
“韵儿?”蔺少柽丝毫不在意突然进来的秀儿,一门心思全数系在了晕迷在自己怀中的人儿。
“快,带小姐去程大夫那里!”
经她提醒,原本六神无主的蔺少柽这才回神,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感激的看了秀儿一眼,随即转身,飞般一晃消失在转角处。
望向门外黢黑的夜,秀儿不禁暗叹于心。
自他进入小姐房间开始,她便一直小心的站在门外,一来是以防他再次中伤小姐;二来,她想知道他会来此的原因。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竟会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他眼底明显的爱意与忧心。
爱意呵,
为什么以前盼也盼不来的他的情愫,却会突然出现在他脸上?明明早已休了小姐,又因何会出现在此?
究竟,他为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究竟,
他的关心是真意,还是虚情?他的爱意,
是否值得小姐去原谅他曾犯下的错?
“在想什么?不过去看看吗?”
闻声,沉思中的秀儿倏然转身,便见嘴角嵌笑的蔺少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去听听程大夫的说法吗?”蔺少毅不答反问,双手环胸,慢慢的走近她。
她当然想要听听程大夫的说法,知道小姐目前的状况,可是,
她也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姐的房间?为什么、、、、
看着他含笑的眼神,微扬的唇角,她心底没来由一突,定了定神,转身,丢了一句“我去看看小姐的情况”后,急匆匆跑进了黑夜。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意,教她无端害怕,无端生畏,无端地在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看着逃似的消失的身影,蔺少毅先是一愣,继而大叹一声,喃喃自语,“为什么你总是要逃避呢?”
简单的房间,简单的摆设,简单的装潢。
然而,拥挤在这间屋子里的人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凝重。
程封坐在床沿,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握住伸在被子外的手腕,炯炯有神的双眼若有所思的直望向窗外。
“神医,韵儿她怎么样了?”柳善雄忍不住忧心问道。
程封转眼,看了看围在床前的众人,又看了看被隔得老远的蔺少柽。须臾,才见他不疾不徐的收回手,再将柳绮韵的手放回被褥下面。
“她体内的寒毒并没有扩散的迹象。”言下之意,便在解释她会突然昏迷并非寒毒的原因。
“那,”柳善雄眉头深锁,“那为什么韵儿她会突然晕迷?”
“怕是心病。”
“心病?”众人齐声讶然问道。
程封似有若无的憋了眼同样怔惊的蔺少柽,“一个人的心情,纵然可以表现的很平静,但却无法否认跌宕起伏的情绪,而以韵儿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这种‘刺激’,她是自然负荷不起的。”
跌宕起伏的情绪?
韵儿向来心静如水,就连蔺家的休离,她也能坦然面对,何以、、、、
不对!
柳善雄霍然转身瞪着蔺少柽,咬牙切齿的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对她做了什么?
蔺少柽茫然的望向床上的人儿,
他对她做了什么?
自她嫁入蔺家、自他认识她以来,他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体弱,他视为做作,毫无半点怜悯之心不说,还刻意中伤她,甚至误会她加害紫菱而而对她痛下毒手。
她身重寒毒!
她也身重寒毒!
而他却无情的夺走了她的续命雪丹,还听信了李大夫谬言,用她的血液做药引。
天哪!
蔺少柽懊恼的闭上双眼,他的罪行历历在目。
该死的他到底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呃,柳老爷,其实大哥他此次前来是为了、、、、”
不愿大哥深陷自责的泥沼,也不想大家再对他产生误会,蔺少毅正欲解释却被打断。
“我想补偿。”
蔺少柽缓缓睁开双眼,深深的张望着床上的人儿。他多想就这么奔至她的床前,紧握起她纤细的柔荑,告诉她,他错了!他后悔了!他想补偿她!他要照顾她!
蔺少柽坚定的眼神看向柳善雄,“我要照顾她!”
时间不能倒流,他所犯下的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对她的歉疚,他将用他的余生来弥弥补!
“补偿她?照顾她?”柳善雄嗤之以鼻,“在你无情的休离她之后,你要怎么补偿她?怎怎么照顾她?还是,”顿了顿,反问道,“还是,你没听清楚神医刚才的话?”
一个人的心情,纵然表现的再怎么平静,但却无法否认跌宕起伏的情绪,而以韵儿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这种‘刺激’,她是自然负荷不起的。
她是自然负荷不起的!
蔺少柽茫然无力的后退数步,若不是蔺少毅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恐怕他会直接退至门沿,然后将被门槛绊得四脚朝天。
这样的‘刺激’,她是自然负荷不起的!
这样的‘刺激’?
蔺少柽不禁自嘲的扬起唇角,
难道,他的到来,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负荷不起的刺激’吗?
“大哥,你没事吧?”蔺少毅稳住他的身子,忧心问道。
蔺少柽好似没听见弟弟的关心,双拳紧握,连指甲嵌入了肉里也不自觉,只是兀自沉痛的思考着。
一个‘负荷不起的刺激’?
呵,
没想到,
在他想要弥补她,想要照顾她的时候,他竟然成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负担’。
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资格补偿她、照顾她?
如此一来,他又还有什么机会去,
爱她?
是的!
爱她!
若非爱她,他又怎会为她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而心痛?若非爱她,他又怎会因为玉淩沣对她展露温柔情怀而醋意横飞?若非爱她,在她离开蔺府的时候,他又怎会心神不宁?若非爱她,他又怎会在听说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千里追来?
一切皆源于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