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精神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事态发展,楚洪梁怒喝一声,飞身扑去,偌大的身躯犹如出膛的炮弹,端的是迅疾而勇猛。
别人不晓得,此时严立山有些后悔,心中泛起了嘀咕,腿肚子在发颤,但风头出过了,哪还有机会退缩?若是临阵脱逃,比杀了他还难受,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他微微眯起双眼,审时度势,突然后撤躲过追袭。楚洪梁扑了个空,瞬间反应过来,转身便提拳砸了过去,这一拳带有呼呼的风声,犹如刀锋降临众人头顶,工人们不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沙包大的拳头即将砸在严立山脑门,姐夫甚至不忍地捂住眼睛。他突然灵敏地矮下头去,右手握紧,使出十二层力气轰然捣在楚洪梁小腹,那胖子小觑对手,猝遭偷袭,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
周围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和尖叫喝彩,北码头气势高涨,皆大呼“山哥威武!”、“山哥好样的!”
楚洪梁大意失荆州,心中更加恼怒,牟足了劲去抓严立山,欲把这小子举起来摔成肉饼,但老严也不是实打实的愣头青,赶忙向一旁躲去。
两人一抓一躲,如此三五回合,终于还是被他抓到,接着便是一番扭打撕滚,皮肉搏击,血汗纷飞。严立山最终不敌,捂着肚皮躺着猛吐白沫。楚洪梁得势不饶人,一脚一脚地踹在他身上,“砰”、“砰”的声音好似铁锤钝击着北码头工人的心脏。
李兆开急红了眼,又蹦又跳,不顾规矩地叫道:“给我上!快给我上!”
有人高声叫道:“救山哥——”人群瞬间变成潮水般涌入漩涡中心,挥舞着拳头与铁棍便冲了上去。
事态的严重性急剧升级,十二埔码头乱成一锅粥,惊心动魄的群殴声威震天,泥土飞扬,鲜血四溅,激烈的骂吼声不绝于耳,刀棍交接,工人们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下手不再有羁绊,打红了眼,再软弱的人都敢提棍夯向对方。
野兽般的人群奋力撕咬着,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中。数百人的大规模械斗放在哪里都不容小觑。
岸上老远处聚集了大堆的观望人群,老人们唉声叹息,妇女赶忙把年幼的孩子捂住眼睛连拉带拽地拖走,生怕留下心理阴影。壮年男子热血沸腾,高声嗷叫着,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一员,甚至有两个身穿警服的印度人左顾右盼抓耳挠腮,兀自不知该怎么办。
小半刻钟过去,已有大批劳工失去了战斗力,不是受伤倒地便是疲极而卧,声势较之前弱了下去。
姚慕华龟缩在角落里,看得甚是过瘾,心道时机成熟,该老子耍威风的时候到了,顺手提起一旁的铁锨风一般飞速冲了上去。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初来码头不过短短两天,认识的人有限,打对了还好说,万一打错了,一铁锨把自己人给按趴下了,回到地盘上还不得给北码头拔了皮?
他迅速思虑一番,猝然发现几个大汉正围殴严立山。可怜山子满头是血,胳膊上被刮出数道血淋淋痕迹,依旧还在奋力顽强地反抗着,当真勇气可嘉。
姚慕华不假思索,当头一记铁锨干翻一人,顺势用把手捣向另一人脊背,对方“嗷唠”惨叫一声,登时瘫倒。
又是一记阴脚撩在一人裆部,严立山借他之势终于拖出重围,艰难地抬头看清是姚慕华,咧开沾满血渍的嘴角,感动之余,干爽地笑道:“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
老姚刚要得意,突然后颈一紧,衣襟被人狠狠勒住,惊骇之中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正慢慢上升?!
“好小子,连挑我南码头三人,是个好汉,可惜你跟错了人。”铁塔一般的阴影笼罩下来,楚洪梁高声嘲笑,单手提起姚慕华,左手抓住他的腿高高扬起,竟是要把他生生扔出去。
这人力大奇穷,没有真正见识过,绝对不会体会到那种毁灭式的压迫感,若是真的这样摔出去,不死也要摔断一条腿。
严立山大骇,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欲朝他扑去。
电光火石一瞬间,时光仿佛静止,周围厮打的人群刹那凝固。姚慕华“嗨”地一声,奋力压住楚洪梁铁钳似的的手臂,借势脱开两腿。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腿犹如狂龙摆尾般疾速绞住对方脖子,身体呈螺旋状高速旋转,好似鲤鱼后仰,动作华丽而惊险,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竟是直直向后挺去。
受制于人还能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着实是惊险万分,恐怕只有真正历经黑社会暴风洗礼的顶尖打手才能做到,稍有不慎,连腰都能折断——亲眼目睹一切的严立山几乎吓傻了眼。
“咣当”一声震响,地面仿佛晃动,积蓄已久的淤泥溅出十几米远,临近几人不自觉地停手,只见楚洪梁浩荡的身躯轰然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那万年不变傲慢的巨脸正痛苦地扭捏成一团!
远处高地上,赵高悠悠扫视全场,神情突然怔住,好似吃了一惊,不由“咦?”了下,定睛细看,许久才失笑道:“没想到北码头居然有这般人物,你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能否为我所用。”
“是。”
姚慕华得意洋洋拍掉手上的泥水,笑道:“大个子,基因强大并不代表一切,该我出风头的时候到了。”
楚洪梁牛鼻子里喘着粗气,撑着膝盖艰难爬起来,暴喝一声:“我要你的命!”碗口粗的两臂张开像头发怒的狗熊般冲向姚慕华。
对手来势汹汹,老姚心知没有方才的侥幸了,与之硬拼无异于自找死路,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可是潜水港码头到处都是人,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灵巧的身手发挥不出五成,很快便被两个握着钢管的南码头工人阴笑着堵了回去。
这下可好,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天绝我老姚矣。他苦恼地想着,顿觉两臂一紧,已被楚洪梁从身后抱住。
从前打斗遭遇的多数是好勇斗狠的黑帮亡徒,不是拼刀拼抢便是拼拳头拼身手,像他这般全凭力气又搂又抱的姿势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姚慕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大块头猛然收缩胳膊,似是要用臂力将他生生挤扁。
骨头仿佛裂开,肋骨几近插进肺叶,胸腔钝痛地难以抑制,姚慕华濒临窒息边缘,可恶的是,前头另有两个工人捏着钢棍对他小腹猛捣,像捣蒜泥一样三下五下,差点把他打成稀泥,嘴角渐渐渗出殷殷血渍。
情势危急一时,严立山“啊啊”大叫着扑救同伴,握紧铁锨直直砸向楚洪梁硕大无比的脑门!
血花四下溅开,楚洪梁动作一滞,老姚顺势逃开,临时不忘踹倒一人,然后捂着肚子吐得昏天暗地。
匆匆的鲜血顺着大块头光亮的脑门一直流淌到下巴,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倒下,怔怔抹了把后脑,舔舔自己的血,然后肆意地笑了,那冰冷至极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他边吼边挥舞着巨大的拳头扑向兀自还在发愣的严立山。
堪堪赚了几拳,楚洪梁被人从后背狠狠踢出去。姚慕华抹了把鼻血,冷笑道:“不打你以为我是软脚虾,游戏结束,大块头,你等死吧。”
说完,犹如厉风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路冲来,临近几人甚至感觉刮起凉风,姚慕华已飞身掠起,竟生生跳出五尺多高,自上而下凌空扑来,仿若狮子搏兔,又似蛟龙渡海,一记钻心脚破空而出,直取楚洪梁心窝!
严立山包括周遭几人瞪大了眼,浓浊的鼻涕流淌下来,哦,上帝,太不可思议,他居然飞起来了!
楚洪梁双目暴突,匆忙用臂膀格挡在胸前,“咣当”一声巨响,他刹那间感觉胳膊仿佛断裂,眼前风景疾速前进,已经向后栽飞出去。
如此强悍无匹的爆发力几乎跌爆众人眼球,赵高远远观望,不由眯起眼睛:“好小子,这招气贯长虹硬是要的,放眼整个SH滩有这本事的人恐怕不多呀。”
身后有人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过侥幸而已,洪梁大意失手,等下定要让他好看!”
赵高失笑摇头:“你不懂,既要赏心悦目,又兼具力量与爆发力,这种高难度动作除非是武学世家的练家子,寻常人几乎做不到。能一招放倒老楚,这人定有些来头,若能助我,南码头必然如虎添翼。”
那人心想老大小题大做,不满地撇撇嘴。
话说姚慕华干倒大块头,自己也重重摔在泥地上,他忍住喉头的腥甜,暗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千万不能堕了名头,一个鲤鱼打挺,顺势抓住地上的铁锨狠狠轮在楚洪梁脑门上,将其再次掀翻。然后用锨锹扼住他的脑袋,高声叫道:“都住手!不想死的全部停手!”
工人们打得如火如荼,争斗进入白热化,悚然听到高亢好比歌剧院意大利演唱家沙哑的嗓子,登时如当头浇了盆冷水,纷纷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