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弘远教元气大伤的假象?“不愧是司寇。”云凉轻笑,是真的佩服。“真是大手笔。”
一来可以避免朝廷直接动手,那么折损的范围也就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二来武林自己乱起来,也能减少朝廷插手的余地,就算是敌对势力,这几十年来彼此也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倘若朝廷趁机再扶植起来几个像浩云山庄这样的组织,那岂会有其他人的容身之地。
不愧是自己的盟友,眼光又岂是那些只顾眼前小利的人所能及。看似伤的是他自己,却最大程度地保存了现在武林格局的完整性,也同时减轻了自己这面的压力。
“笑什么?”上前走了两步,与云凉并肩站立。司寇商斜睨了一眼貌似相当愉悦的某人,这厮绝对没有想正经事。
云凉止住笑,不在意地扬了扬手,“我只是在想,在你之前弘远教也曾经遇到过几次险些灭门的江湖围杀,到底有几次是真的,又有几次是做戏给人看的?”
微微一愣,接着挑了挑眉梢,司寇商脸上也浮起一抹很感兴趣的笑,“谁知道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平静良久,司寇商问出一句话。
心底稍稍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多少在意,“如果有可能,结束之后,我不会再踏进京城。”怅惘似地一叹。
仔细想了想云凉的话,司寇商难得没有玩笑的心态,“还真是个无情的人。”
云凉回视了司寇商一眼,“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哑口无言,半晌,两人开怀大笑,甚是痛快的模样。
“赫连云凉,你是我司寇商这辈子承认的对手,不要死得太早。”
“彼此彼此,我没道理死在你前头,怎么说都是我年轻。”满含鄙夷地瞥了对方一眼,侧回身眺望着山脚下远处的皇城,“盟友有一个就足够了,我不想换得太快。”
彼此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经历过生死,经历过阴谋倾轧,同在江湖,相似的个性与脾气,两个人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同是不拘小节的人,面对彼此,更容易表现最深处的本性,这就是同类。
也注定了他们可以走的比任何人都近,却永远无法打破情爱这条界线。司寇商懂得,所以他放的下,云凉也懂了,因为她心中有了放不下的人。
再回身,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影子,无言独自继续望着远处的风景。来去自在,没有说再见的必要跟习惯,心中依然充实满足,几日来阴霾的脸上,有了淡淡的微笑。
“那么,我也该做准备了。”
自语一声,刚刚的山顶,已再无踪迹可循,空留余风。
剩下的时间,云凉闲闲散散地过着,自从那日宇文杰传来消息之后,便再无莫寒羽的音讯。闲暇时候,云凉就坐在刘府别院,现在是端慧公主府的亭台之上,发呆,确实是发呆。
皇帝不让她插手她便不插手,要算计她的势力那就算计好了,没有那么多阴谋论,也不用处理教里、刺里那些堆成山的情报、公文,她乐得自在。看看医书调调毒药,找赫连风清撒娇耍赖,或者偶尔欺负欺负京中的氏族子弟,过的比纨绔还纨绔。
她在等,可以说是在等结果。
“呦,阿凉,你倒是过得很自在。”睁开迷蒙的眼睛,聚焦了半刻,才看清身边出现的两人,一个白衣似仙,一个银衣清雅。
“萧,阿宁,啊……”打了个哈欠,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接着摊倒回躺椅上。“午安。”
萧水何看着因为打哈欠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滴的某人,嘴角抽了抽,脸上浮起一抹格外和煦的微笑,“真是让人羡慕的轻松呢,宁,不然我们也回去吧。”转头看着身后的男子,语气说不出来的温和。
“好啊,貌似自从回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这么放松一下了,真是怀念栖凤教的日子了呢。”韩泷宁看向萧水何,同样回之一笑,恰如风中青莲,令人赏心悦目,清雅忘尘。
一来一往中,似乎还带着别样的含义。
云凉闻言心底撇撇嘴,这是威胁,不就是让你们帮个“小忙”吗,至于吗,当初我替你们家韩泷宁找解药配方时花的时间功夫怎么不说了?
“几日不见,阿宁你这笑也都快跟萧如出一辙,果真是夫唱夫随吗,欺负在下形单影只,可是不行的奥。”
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伸手从旁边矮桌上的果盘里挑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萧水何跟韩泷宁也都不在意地挑了地方坐下,看着一身懒散的云凉,心底一声轻叹,找他们来帮忙的是莫寒羽,回来接应的却成了云凉,发生了什么,就算不刻意打听,以两人的智商这么些时间,也多少能猜出些什么。云凉既然不说,就代表着不想让他们涉足太多,他们尊重云凉的意愿,也相信云凉的判断。
扔给云凉一沓纸,云凉看似悠闲手上却没有丝毫怠慢地舒展开纸张,仔细阅读起来。
见云凉看的差不多,萧水何适时开口,“阿凉,我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一切小心。”
云凉从手上的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眼几分认真也有一丝歉意的萧水何,忍不住一笑,“放心,我明白。”视线扫过旁边的韩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水何在安亲王身边呆过不短时间,尽管安亲王处处防备并不是真的信任,以萧水何的本事,想知道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被人隔绝在外。所以找萧水何暗中调查安亲王的地下势力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同时,她也明白不可能做得太过,韩泷宁到底是安亲王府的人,自己不可能强求萧水何参与到最后对安亲王势力的决战当中,那是陷他于两难,也是对他的强求。萧水何能够处理好安亲王势力与韩泷宁之间的平衡,她就绝对不能做那个打破这一切的人。
“一路小心。”云凉笑着说道。明白接下来,萧水何不可能再留在京城了。
“嗯,你也是。”点点头。
亦如来时的安静,云凉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没有约定,没有询问,没有道谢,没有说再会,那是因为没有必要。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友谊跟默契,令人舒服的自由无拘无束,他们都有足够的能力了解到彼此的动向跟境况,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对方身边,这就足够了。
轻轻一笑,低头看着手上一溜的人名、地名,详细的身份背景,渐渐握紧,冲着一处僻静的地方,隔空吩咐道,“派人将这些家伙监视起来。”
一道青影闪过,手上的纸张已经没有痕迹。
云凉看了看天色,“还能再睡一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下蹭蹭,双手贴合在身前,闭眼入眠。
明媚的阳光不可能到达每一处地方,短短的距离也许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不远处的皇宫之内,宫殿依然肃穆,斥退了众人,显现出的却是奢华背后的清冷与孤寂。
“父皇,要保重身体。”
看着眼前止不住低声咳嗽的老者,韩泷瑾皱着眉头,眼底说不出的担忧,想上前搀扶,但是,对方不光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皇帝,伸出的手还是停止在半空。
皇帝看到了对方的动作,摆了摆手,也没有说什么。
“可知道今天朕找你来是为了什么?”板起脸色,气氛有几分凝重。
踯躅片刻,韩泷瑾躬身谨慎地回答,“为了,端慧公主?”
端慧公主,皇帝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心中暗暗一叹,意外地感觉陌生的称呼呢。同样的别扭也存在于韩泷瑾,之前那个一直叫着自己小瑾小瑾的四姐,潜移默化中早已习惯了彼此更为亲密的称谓,但现在,他只能这么叫,只能这么喊,这就是他身为浩云山庄庄主、昭国五皇子的立场。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咳咳……”
“是。”实话回答,“不过只是大概。”
“这就足够了。”默默点了点头,大殿又陷入寂静,仿佛是在做着抉择,良久,再次开口,“浩云山庄庄主听旨。”
韩泷瑾心中一骇,不仅仅是这个特殊的称谓,也感于皇帝如此郑重的语气,难道……不敢多想,俯身跪地。
对于萧水何名单上记录的那些人,云凉没有多大兴趣,或者说,她的兴趣都被韩泷宁曾经提到过的一位身份背景不详的人物吸引过去。
据说是韩胤磊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安亲王势力的核心人物,同样可以认为是在这么长时间韩胤磊下落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的地下集团还能照常运转的最后一道保障。
萧水何曾经查探过安亲王府的地下巢穴,都因为种种限制没能得出它的全貌。不过幸而刺里有一位擅长机关术数的人才,那是云凉几年前不惜耗用闻香教的力量保全下来的。暗道、密室,这种建造在地下阴暗处的东西,可以骗得过普通人的眼睛,但是骗不过专业发掘者的工具与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