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慎之话说的隐晦,当皇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看来安亲王趁机也对云凉下手了。照安亲王的性格,不会是忌惮一个刚刚出头的小辈的人,虽然云凉在京中表现出的才干让人惊艳,但对皇帝跟安亲王来说还是太嫩,最重要的是根基太浅。
安亲王对一个公主下手的原因也就明显了,他是想借女儿的死来打击自己,失而复得又横死眼前,对一个父亲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竟然要做到这种地步,安亲王,就这么恨朕,这么不顾及情面吗?枉顾朕对你容忍至今。
“云儿给你的指示?”心情有些沉重,皇帝没在继续绕弯子。
“辅助陛下,分化安亲王派系,让陛下安心应对安亲王。”知道瞒不住,金慎之索性就实话了。反正云凉让自己做得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些?”皇帝闻言微微一惊,基本没让金慎之做什么重事。不过很快也想明白了,云凉虽然想要报复,但也知道凭一己之力撼动不了安亲王,最终真正能赢的人,只可能是皇帝。与其一个人盲目,不如专心辅助自己。
“云儿之所以还不回京,是在借用她的江湖力量,清理安亲王的暗桩吧。”
既然不能动其核心,那就将外围的一切威胁扫除,尽可能减弱安亲王的实力,果然是自己的女儿,愤恨之下仍旧保持着冷静。
转念想了想,皇帝拉过金慎之低声吩咐道,“你告诉云儿,让她放开手脚干,我会让影卫整理一份名单,她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千万要保重自己的安全,朕,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金慎之闻言慎重地点了点头,至于那份名单,虽不好多问,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这么多年斗智斗勇下来,皇帝怎么可能真不清楚朝廷中哪是安亲王的人,哪是潜在的威胁。既然有云凉在外呼应,那就尽最大可能将安亲王的爪牙铲除掉。
不过,经此一事,金慎之也能了解到皇帝对云凉的信任程度,对金家的容忍底线,至少自己与云凉,是不会有威胁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扳倒安亲王。
“门主。”
随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少年大步迈入议事厅,早已站立在两旁等候的人齐声躬身称呼。
云凉大方落座于首位,扫视两旁的人,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却也没有了往日温和的面具。
“门主这次可是花了很长时间呐~”
一向行为乖张的钱如通看了眼周围一声不吭的诸人,率先开口打破严肃的气氛,虽然仍旧持着往常的调调,但是从他的称呼,看得出他现在心里并不如脸上表现地那么轻松。
以前跟云凉插科打诨,无理取闹,小云云小云云的叫着,那是云凉从不放在心上,也从不约束他们,大家也都习惯,可如今气氛不同,云凉身上的变化,叫人无端觉得压抑,钱如通也自觉收敛许多。
“是花了点时间。”云凉似乎有些出神,有些机械地重复地点了点头。
“门主?”这种状态到让其他人觉得不放心,有人眼神已经望向站在云凉左手边的第五令使,询问的意思不言而喻,谁让云凉这次亲自南下清扫杂碎是他陪在云凉身边的呢。
众人的眼光太过明显,云凉恍然反应过来,看到诸人眼中或明或暗的担忧之色,疲惫的心中还是微微一暖。
脸上的表情稍稍松动了一些,波澜不惊的眼底透着淡淡的柔和,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一路上在想下一步的具体实施,虽然有过总体计划,但是这次南行多多少少与原来的步骤有些出入,不用担心。”
一路策马疾行,五天的路程压缩到三天就赶回来,即使有内力傍身,身体还是吃不消。
云凉调整了个姿势,侧倚着靠背,撑着手臂揉了揉额头。
“江湖上的势力除了弘远教差不多都扫荡干净了,这些不过是安亲王收拢的一些耳朵跟眼睛,负责大都是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勾当,随时都可以舍弃的小卒子,他不会在意太多,反而处理不干净的话,倒会留下把柄,这次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安亲王在京城之外安插了不少棋子,但能起得上大作用的还是地方上的亲信官员,这些文臣对我们来讲不处理起来不是难事,小五等会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钱如通一份,这里面可有不少安亲王僭礼逾制、有违皇命的东西。”
转脸又对钱如通说道,“你稍微露一点风声给那些与你交好的官员(钱如通在京城活动这么久就是为了笼络贿赂打通人脉,跟陆七不同,钱如通的身份不敏感,可以涉及各个集团的官员,而之前陆七要挟下的官员都是为云凉办事的。),记住要从四品以下的,只先在朝廷营造个大概的氛围,那些人都是人精,给他们点影子,猜测就精彩了。而且这一块大都是跟风倒,在各个集团里算不上核心人物,但又是不可或缺的耳目,到时朝廷的风向定会有所变动。
至于永州、乾州这两块地方的,可是安亲王的小银库,我们这一路刮过来,暗中斩落了他不少好手,安亲王慌虽不至于,但多少也应该谨慎起来了,接下来就先不要动。等皇帝有了动作,钱胖子再走一趟永、乾两州,势必要挑起这两地经济的混乱,我给你完全调动刺里财物的权利,方法随你。
剩下的就是安亲王手下的兵力,边境驻将虽鞭长莫及,但在京机附近还有不少武将是他的人,手里握着地方的兵令,这才是重中之重。”
“可这不是该皇帝管的事,我们只负责打杂铺路,真正动手的是皇帝。”
站在钱如通下面的玉煞神,忍不住疑问道。兵权可不是能儿戏的东西。
“不错,虽然刺的实力不容人质疑,但与朝廷斗,我还没那么白目,放心好了,我首先是刺的门主,然后才是我自己。”
听云凉的话,玉煞神想开口解释,他没有质疑云凉决定的意思,虽然一开始,他们很为云凉的状态担忧,那种平静下的疯狂更叫人心惊胆战,莫寒羽的事,他们看得出,对云凉的打击有多重,云凉再成熟还是个少年,真害怕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但后来看云凉如此冷静地谋划,即使召集了刺所有的力量,仍旧压抑着报复的心情以大局为重,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淡,眼神也越来越沉寂,他们反而更担心,这样压抑着愤恨、恼怒等等负面情绪的门主还能撑多久。
“这次要做的不是暗杀、收集罪证,不过也不需要我们现身,离间。”
“嘛,这可是件技术活奥。”钱如通摊摊手,一副欠揍样的拐着腔调。
云凉知道他是调节气氛调动大家的情绪,无奈一笑,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好笑地将手里的一样东西砸过去。
“小云云,这样做可不行,人家可是会破相……唉,这是灵纹玉!稀罕东西……好东西啊!”看清手里的东西,某财迷一激动连调调都变正常了。旁边的玉煞神也顿时两眼放光。
“啊,从一个七品官家里搜出来的,估计是要上供给安亲王的,反正已经灭了,就顺手带回来了。”
顺手牵羊!众人听得一个默啊,你可是刺的门主,外带还有闻香教的首领,再外带还有一个公主名号,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估计大家的怨念太重了,云凉挑了挑眉头,“想要就拿过来,我们刺的人,还在意那么多规矩吗?”
这话倒是说道大家心里了,刺的人本就是不大习惯约束,也不在意什么正义歪义,众人又重新抬手挺胸,一副骄傲状。
“那么这件事,就摆脱给九叔跟小十三。名单的话,已经有人给我们准备好了,不管是挑起他们内部矛盾,还是激起安亲王对他们某些人的怀疑,总之,局面越混乱越有利。阿尘(第十二令)随时支应。还有清岳(女,十一),这次委屈你了,让你潜入安亲王府,万事小心。”
说着,面对十三令中唯二的女性,云凉不无真情地叮嘱道。
有人能够潜入安亲王府,不用提供多少实用的消息,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制造一种他们自己身边有内鬼的错觉,最好能背后给一刀,搅乱视听就足够了,她不相信,京中大臣甚至是皇帝,会纯良到不放些眼线在安亲王身边。
太过内幕的东西她不需要掺和,一旦皇帝跟安亲王真斗起来,就算不是草木皆兵也会精神紧张。
即使两个人皆是心智非凡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物,但那毕竟是准备了几十年的决战,每个人都想步步为营,都怕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功亏一篑,他们的位置都太高都赌不起,紧张兴奋的情绪在所难免。
只要适时刺激一下,时间一久,是人就不可能淡定下去,只要他自己一乱,皇帝就能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