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的意思呢?”
虽然云凉没有直接明说要对付刘家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与云凉合作这么久,他们自然能猜得到。在江湖上,能与弘远教比肩的组织寥寥无几,在这件事中,有本事让弘远教让路的……就只有朝廷。
所以,菊没有表示反对和不满,她清楚两种不同的势力的差距,赫连云凉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欺骗他们。撤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司寇商的个性与脾气却是一个变数,不能完全用常理考虑。如果他认准了一件事,想要让他停下来,很难。
司寇商脸色一阴,还是做了决定。“让齐姜的人撤出,但不要离开京城。”
“还有后续行动?”
“说的不清楚,只是猜测。她觉得皇帝若只是针对刘家的话,动作大了点。也许,还有其他的计划,但是她手上没有任何线索,想要让我们调查一下,以保万全。”
“主上要帮她?”虽然他们与云凉的关系不错,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是在没有利益冲突,对彼此都无害的情况之下,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就像云凉做事一向以闻香教为先,他们也是把弘远教的利益放在首位。“这恐怕又要与朝廷交涉。”菊边说边皱起秀眉。
他们自己要报仇对上刘家、安亲王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们乐意与朝廷打交道。
“哼哼,你以为她会想不到这一点。”司寇商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朝廷中的格局我们虽然不多关注,但弘远教也不是事事不通。大皇子、三皇子夺位,无论再激烈再折腾也不会出大事,因为这是皇帝默许的,皇帝允许他们凭本事上位。
但是,有一个人是皇帝无论如何都是要排挤压制,那就是安亲王,一个手中有兵权的亲王,任谁坐在那个位子上都会寝食难安。既然皇帝已经准备对刘家动手,那下一步,不难猜测。赫连云凉说手上没有线索,你到以为她说的是真话?
就凭她现在与皇帝一唱一和,同进同退的关系,以她的敏锐,怎会真的一点嗅不出什么?何况安亲王身边还有一个与她颇有渊源的萧水何。她这么说,不过是想故意吊起我的胃口。反正终归是关于安亲王的,横竖我们都会有收获,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所以她才这么理直气壮。”
“那……,她是明知道我们一定会帮忙的喽?”双手抱臂,菊垂眸低语思索着。
“虽然不高兴被人算计,不过这次与我们的本意不相冲突,而且,赫连云凉的身份和势力能给我们提供不少好处,没必要因为可有可无的事情跟她翻脸。况且,以她的性格,因为这次的算计,日后必然会给予我们补偿,我猜她也不愿意与我们将关系搞僵,为闻香教平添一个敌人。”
说实在的,司寇商虽然与云凉真正相处地时间不长,就算合作,大都也是分隔两地,靠书信交换情报,但他对云凉的思想把握的倒是很精准。
因为云凉是司寇商认定的毕生的对手?也许这是一个原因,司寇商愿意对云凉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她。
但在,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们两个人真的很相似,一个张狂的骄傲,一个内敛的骄傲,性格中都有着侵略,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甚至连带的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很接近。
也许,这样的两人,真的是天生的对手。彼此对立,却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的想法。
菊跟着司寇商的思维认真计划着行动的过程,未见司寇商脸上一霎那的狂狞。‘虽然我可以理解你的计谋,但是,可不代表我能高兴地接受,赫连云凉,你要小心一点了。”
“阿嚏……”从窗口翻进暂住的地方,刚一落地,就忍不住一个喷嚏。
“着凉了?”一直等着云凉回来的莫寒羽关切的问道。
“没事,有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心里一阵发毛,揉了揉鼻子,嘟着嘴说道。
说完也没放在心上,抓紧时间补眠,最近的事情,真的是相当的多啊,希望最终有一个好结果。不,既然自己参与了,一定要有一个好结果。
夜中,有人安稳补觉,有人彻夜难眠。
京城东街太师府,在一群皇亲贵胄的亭台楼阁之间,也毫不逊色,刘家百年的基业就在这。
偌大的庭院,房屋鳞次栉比,青瓦琉璃,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中央一座规整的院落,正是此间主人的居所。
书房的密室中,刘家的长老和嫡系都聚集于此,刘秀成稳坐端首,只是不好的脸色表明事态的严峻。
一份仅有指宽的密函在众人间传阅,看到内容的人脸上大都变了颜色,不过多年的经营阅历让众人很快恢复常态,然而内心的动荡却不是这么快能平复的。
只是,其中的大多数人,不是因为害怕担心,而是激动,没错,就是激动,大事将行的激动。
刘秀成高高坐在首座,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带着经年积累的威压,诸人都在静等着家族的最高统治者发话。
“如你们所见,宫里的计划失败了,这也代表着盈儿在宫里的处境很危险,必要的时候,为了家族的安危,我们只能忍痛舍弃,这样优秀的人才,是我们巨大的损失。”
说完,视线落在一名长老身上,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痛心和沉重,魏盈,就是他的女儿。
这一次,刘秀成不是作秀,身为家主的掌舵人,完全不顾族人的性命,就算你再强势,众人也不会心悦诚服。谁愿意将性命交给一个随时都可能毫不痛惜放弃掉自己的人?
刘家的对后代的培养严苛残酷,因为刘家有太多的敌人,与其将来因为无能而落到敌人手里被残害,还不如结束在自己人手里。但是,对每一个能安稳活到成人的人才,刘家都倍加珍惜,因为家族迟早要交到他们手上。
视线又稳稳转回,“但是,我们绝不会允许盈儿的牺牲白白作废,刘家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我们的计划也不能就此搁浅。所以,我决定,实施第二套方案。”
落地有声,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刘家百年的抱负,终于要在他们手上实现。
与韩家一起打下江山,在四大世家里比起金家、陈家、越家还要源远,江山由韩家坐,刘家几乎世代担任太师的职位。被韩家压了百年,刘家里头总有人有怨恨。返心,终归是早就种下了的,只是在等着积攒足够的养分。
“听凭家主调遣。”眼底是燃烧的斗志和满满的期待。
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刘秀成一瞬间也是底气十足,“好!”
“钦儿(刘钦)、文杰(宇文杰)按照计划调集人手不用停,谷儿(刘谷)通知大皇子让他做好准备,一切按计划进行,调集人马,莫不可急躁,宫里一定要稳住。老二(二长老)亲自去见一见金家小子,确保行动时万无一失。成尚书照看安亲王那边,小心动静……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的下达着,显然这绝不是短时间内构想形成的,也许早在他心中下达过不止一边两遍……
刘家,一条在朝廷盘踞百年的猛兽,终于按耐不住现出它的利爪。
同夜,与太师府正好一南一北的雍亲王府,同样收到一封密报。
韩胤磊挥退来人,在烛火下看着密函。
“四公主另有其人。”短短七个字,韩胤磊却看了一盏茶的功夫。
不在于密报的内容,而是在于他该如何应对。这封密函的出处,正是距离不远处的太师府。
现在对他来讲,是大大的不利。
这份密报的来源绝对可靠,也就意味着宫中的公主是假的,他与刘家周旋过不短的时间,刘秀成的心思多少能猜到几分。如果刘秀成谋反,胜算会有多大?而皇帝的能量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
将密函在烛火上引燃,默默看着它化为灰烬,目光闪烁。
火光在眼中跳跃,似下定决心,起身低唤,“来人,备衣,本王要进宫。”
就在云凉夜半进宫之后半月时间,内城最近的气氛渐渐起了变化。
表面上一派祥和无异,但是像聚贤楼、梨落流烟等等平日里朝廷官员、世家子弟喜欢聚集的地方,还是能嗅出一丝变化。
云凉一身青白流云长襟汉服,头发高挑束着一条银白坠玉发带,衬托纤长的身量,自生一股风流。
站在梨落流烟的阁楼上,临着窗子冷眼看下面的熙熙攘攘。
指尖一根莹润中浅掺暗红的长细骨笛有节奏地旋转着,本系在尾端的墨青色流苏吊坠,仔细辨别,还是能看得出有几根颜色有些异样。在不知道的人眼里,这许是哪家不经事的贵公子,但是,靠的近了,便能感觉到身上的血腥味,她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干净。
手上的动作一顿,云凉指着楼下的一人,对身后的陆七说道,“小金怎么来这?带他上来,别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