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理智近乎无情,在任何情况下做出做明智的决定,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应该具备的素质。
她也掌控着闻香教,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投入了感情。只知道一点,任何人胆敢危害到闻香教,她绝对会毫不留情。
短暂的徘徊犹豫,云凉还是在心底筑起一道坚实的墙壁,既然自己分辨不清,那就不需要再分辨,全部怀疑就好了,这样自己、闻香教、刺,才不会受到危害,将一切的威胁降到最低,虽然这个过程自己会伤心会难过,但,这是必须的。
坚定了自己的心,云凉谨慎地组织着措辞。
就在她分神的片刻,错过了皇帝脸上的苦涩。而这,也成了她日后追悔莫及的事情。
为了一身的责任,错过了儿女们的成长,再见面,却发觉曾经被放弃的女儿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坚强理性不动摇,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悲哀。自己的掏心之言,被对方隔绝在外,心里,真的是满满的苦涩,但他,却没有权利表现出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维持着以前的说话方式,没有试图再打破距离,商讨着行动的细节,直到云凉离开。
穿梭在宫墙繁木之间,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放缓了速度,扶手撑在树干上,停在枝干上,回想着刚刚与皇帝相处时的情景,有遗憾,但是再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吧,会的吧。
就在犹豫之间,突然一丝响动引起他的警觉。什么人?
隐匿呼吸藏在树叶之中,将周围的动静尽收眼底。
片刻,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从林中跃出,四下搜寻着。待看清来人,云凉才从树上纵身跃下,停在对方面前。
“是我。”韩泷宁条件反射地一瞬间紧绷起身体,进入战斗状态,云凉低声一语,才让他放松下来。
“跟我来。”认出云凉,韩泷宁转身带云凉到方便说话的地方。
确认周围无人,云凉扯下蒙面,畅快地舒一口气,才询问道,“你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身体没事吧。”
“看紧魏盈,她的行动有些变化。身体还好,你的药有效。”顶着一张易容得很普通的脸,韩泷宁与云凉交谈着。
云凉一直观察韩泷宁的动作,确认他所言非虚,体内的毒性暂时仍在压制当中,但是仍旧不容乐观,压抑的越厉害反弹起来才越凶猛,目前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相信韩泷宁也清楚明白这一点。
“忘情的解药确实不好配置,萧水何正在搜寻各种药材,我已经拜托医鬼想办法尝试解毒。最近传来消息说有了进展,但是只能解其中的一小部分,可以勉强压抑忘情的瘾性,但是对神经的侵蚀还无能为力,而且药性也不稳定。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替你压抑延缓忘情的发作,拖延到解药配置成功。”
云凉一股脑地倒着实情,毫无隐晦,她相信韩泷宁能接受这种结果,萧水何选择的人,不会是只需要人保护的弱者,他应该有足够承受事实的能力。
“谢谢,这是好消息。”韩泷宁平静地回答,能够有进展已经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了,毕竟,忘情是曾经传说中无解的毒药。
“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看到韩泷宁有些欲言又止,云凉开口问了出来。
“你……,他们似乎对我没有了敌意。”微微皱眉,韩泷宁说出疑惑。虽然知道一定是眼前这个人做了手脚,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可是皇宫,任凭你在外面有再大的势力,在这里,只有皇威浩荡。
在脑子里晃了一圈,云凉已经知道他所指的他们是什么人,大概是皇宫里的影卫没有再寻找为难过他,让他留在宫里,反而安全起来。
“是我做的。”云凉承认地很干脆。“至于原因,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明确的是,我们与‘他们’没有冲突。就算你不信任我也没关系,萧水何是绝对不会放任你处于危险中的,就算是我的缘故,也不可以。”
“也就是说,水何知道原因。”皇帝会因为你的关系放过我,原因一定不简单,能够安全地往来于皇宫,至少可以肯定,你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中人。韩泷宁在心中笃定地想着。
虽然他所看到的与真实有些偏差,但是分析的结果却正中要点。在这里,每个人,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就算这个外表温柔无比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云凉听出些吃味的感觉。是不满萧水何太过了解自己的底细吗?嫌自己跟萧水何走得太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吃醋?
韩泷宁只见云凉脸上泛起一个有些古怪的笑,稍稍有些疑惑,便听见对方说道,“萧水何的能耐,没有什么事能一直满的过他,何况有些事他知道的比我还早。放心,我与萧水何只是君子之交。”
语毕才想起自己从里到外可都不算是君子,算了,反正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用太过较真,某人心里自我宽慰到。
韩泷宁更加疑惑,他当然清楚萧水何,不告诉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知道太多反而不安全,不过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韩泷宁一个人就这个问题深入思考的时候,云凉已经脱身离开,今天晚上,事情还是很多。
不过,她走前在韩泷宁耳边说的一句话,瞬间让韩泷宁变了脸色……“必要的时候,处理掉目标。”
要知道,云凉将韩泷宁留在宫里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不能将他带出去,而是,她与萧水何的计划,需要韩泷宁的帮忙,他是所有人最不容易提防的存在,越隐蔽,越容易爆发杀伤力。
越往城外走,越是僻静。京郊的夜景,透着一种轻松的写意。云凉立在一片民宅的屋脊之上,辨认了一个方向,残影如风般倏忽而逝。
啪……猛地挥出袖中的袖箭,一封信函牢牢钉在一座庭院中央的树干上,没做停留,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院中立马涌现的大批人影。
“不用追了。”低沉慵懒的一声轻语,成功制止了众人的骚动。
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傲然挺立,衣袂翻转,即使在黑夜的背影里,这抹黑色也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无法忽视,不经意间的一个姿势,已然透露出危险地讯息。
司寇商皱眉看向云凉离开的方向凝望片刻,视线重新转回院中的古树上,一把黑中泛着诡异青光的袖箭稳稳扎在树干上方。
“菊。”
话音刚落,一丛华丽的深紫色从身边飞快掠过,足尖在前面一名侍卫的肩头一点,身形轻盈地一跃而起。转身,在古木枝桠借力,折身又落回原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美非凡,令人惊叹不已。
用帕子包了袖箭,另一手小心地将钉在箭身上的信函完整地取下,递给司寇商,然后将袖箭扔给身边一个侍卫,“有剧毒,小心处理,都散了吧。”
“是。”听见菊的吩咐,满庭的侍卫如潮水般撤退了个无影无踪,庭院又恢复初始时的平和安静。
司寇商甩开信纸,眼神快速掠过纸上的文字,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哗……将手上的信函攥成一团,再松手已经变成一推纸屑。
菊见司寇商不发一句,眼中现出一丝担忧,不出所料,刚刚那人应该就是赫连云凉,京城中有如此功夫还将毒使得出神入化的,只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一次亲自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主上。”开口唤了一声,引回司寇商的注意力。
看了菊一眼,再看看刚刚那棵古书上已经开始变色腐朽的箭口,沉吟良久,转身回内室,菊紧紧跟在他身后。
“主上,赫连云凉说了些什么?”
“主上,赫连云凉说了些什么?”
虽然司寇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菊感觉司寇商自看了那封信后,周围的气场变得更加沉郁,压得人大气不敢出,更别提放肆。那封信上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沉默亘在两人之间,就在菊觉得气氛越来越危险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之时,司寇商却开口了。
“她让我们不要抽手刘家的事,将所有的势力尽可能撤出。”
“嗳?”突然的出声让神经紧绷的菊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问道,“为什么?”
“这次对刘家动手的人,成分很复杂,让我们江湖势力尽量少介入。”司寇商悠悠说道,但在外人听来却有股寒意。
司寇商很不爽,他对弘远教内部的叛乱容忍到现在,就是为了彻底打击想要利用弘远教的那些人,当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釜底抽薪狠狠地摔下来。
他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向来有怨抱怨以眼还眼,亲自动手处理掉敌人才有报复的乐趣,而他,就正在享受这种乐趣,云凉的一封信,让他停止猎捕行动,让他的乐趣戛然而止,他当然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