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下午，林惠玉办完事从村委会一楼的办公室出来，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薛金丹，长长的走廊本来就已狭窄，偏偏又放着一堆堆的杂物，林惠玉的身子挨着了薛金丹，应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只因为她们是冤家对头，这一碰，又擦出了战火，两人你一刀我一枪地争吵起来了。十多分钟后，突然地动山摇，地震了。可她们还在激烈地争吵中，等反应过来，这座四层楼的房子倒塌了，她俩同时被压到了废墟中，都昏迷过去了。
林惠玉和薛金丹，原来是两家非常要好的邻居，半年前，他们同时拆旧屋建新楼，为了一墙之争，吵得天翻地覆。从此，好邻居变成了冤家，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俗话说，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这下真的吵出大祸来了。要不是这场走廊中的争吵，林惠玉早已走出了这幢楼，薛金丹只是去送一张表格，一放就走的，这个时候很有可能她们都在村委会前的晒谷场上了，哪里还会被压在这废墟之中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林惠玉醒了过来，借着从残砖断水泥板空隙中钻进来的亮光，她看见昏迷着的薛金丹也在旁边，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身子贴住身子了。幸运的是两块水泥板刚好斜搁在她俩的上面，但林惠玉的双脚被残砖压着，薛金丹两只向上伸出的手被紧紧地夹在杂物堆里。林惠玉感到又饿又渴，但这种地方哪里来的食物和水。正在绝望中，忽然，她眼睛一亮，薛金丹胸前的衣襟都湿透了，两个乳房胀得鼓鼓的，禁不住心头一喜。
薛金丹的儿子刚满一周岁，昨天开始断奶的，乳房已胀得厉害，稍微一碰，白皑皑的乳汁就会喷射出来。有了这么上等的奶水，就能渡过这难关了，林惠玉轻轻地解开薛金丹的衣扣，贪婪地把嘴扑了过去。顿时，甘甜的乳汁流入了嘴中，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了。吸吮了几口，就有了精神，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来小时，不知是余震还是在施救中出现了再次塌方，又有重物压到了林惠玉的脚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又昏过去了。
昏迷中的薛金丹，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为她送来了牛奶，就张开嘴巴一口口地吞吃起来，她舔着嘴唇醒过来了。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还是被压在废墟中，眼前哪有什么牛奶。她看到了昏迷着的林惠玉，只见她嘴上、下巴上留着白花花的不知什么残迹。忽然，感觉到原来胀痛的乳房轻松多了。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啊，她竟趁我昏迷时偷吃了乳汁。哼，真会享受。顿时，薛金丹气得像鼓着肚子的蛤蟆，要不是双手被卡住不能动弹，肯定会狠狠地掴她几个耳光。真是越想越气，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胸膛里燃起，心情也急躁起来，真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薛金丹突然想到，自己的伤势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救出，如果这样下去，体力就会耗尽，可能等不到被解救的那一刻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尽量保持冷静，节省气力，创造生存条件，耐心地等待救助，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看到林惠玉，想到被偷吃的乳汁，怒气又从心中蹿起。看来，要静下心来，只有想开来，不把林惠玉当成仇人。她尽量回忆和林惠玉他们和睦相处的日子，那时候，两家亲密得如一家人。前年冬天，薛金丹独自一人在溪边洗衣服，因石头上结冰，不小心滑到了水中，向深处浮去，就在这时，被路过的林惠玉看到，她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溪水中，凭着那几下狗爬泳的技术，硬是把自己推上岸来，要不是她的舍己救人，自己可能早已命赴黄泉了。再想想他们争夺的那一墙之地，明明是两家共有的，也是自己的丈夫先下手为强砌了墙脚。再说，自己的奶水白白地流在地上也是浪费，在这非常时期，吸一点也情有可原。越想，越觉得林惠玉有恩于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们，薛金丹受到了良心的拷问。
过了一会，薛金丹觉得口中甜滋滋的，回味了一下，好像是奶味，就扭转头，嘴巴在胳膊的衣袖上擦了擦，啊，是奶迹，这是怎么回事呢？昏迷中，不可能去吮自己的奶头，再说，没有手的帮助，嘴巴也碰不到奶头的。薛金丹终于明白了，是林惠玉吸出奶汁后，含在口中，对准自己的嘴，像大燕子哺育小燕子似的，一次次地把奶水送到了自己嘴中的，怪不得做起了喝牛奶的梦。
深受感动的薛金丹，把胸脯一点点地向林惠玉移去，摇动着身子，慢慢地使奶头塞进了林惠玉的口中。
昏迷中的林惠玉，本能地含住了奶头，吸吮起来。几分钟后，她微微地睁开眼睛，看到微笑着的薛金丹，尴尬地笑了。吸了几口后，又把含着的满口奶汁往薛金丹的嘴上贴去。
喝了奶水，林惠玉有了力气，小心翼翼地掰开夹在薛金丹双手上的杂物。
薛金丹抽出了手，林惠玉连忙给她揉搓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薛金丹觉得没有麻木感了，甩了甩，能够活动了，就蜷缩着身子艰难地调了个头，用双手一块块地挖着压在林惠玉脚上的残砖，还用砖头在她脚边搭起了支撑点。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林惠玉的双脚从残砖堆中抽出来了。黑夜到来，她俩紧紧地相互拥抱着，以此来增强体温抗击寒冷。
又一个白天来了，林惠玉听到了外面有声音，就一遍遍地喊了起来。薛金丹不时地把乳头塞进她的嘴里，让她润润喉咙。解放军终于来施救了，在废墟中整整掩埋了77个小时后，她们俩被成功地解救出来了。
这真是：恶语相向两冤家，困在地震废墟下。不是有奶便是娘，同舟共济传佳话。
（载湖南《新故事》2008年8月红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