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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

塞万提斯在临终前第4天撰写了《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中致莱莫斯伯爵的献词。1617年,经塞万提斯的遗孀堂娜卡塔利娜·德·萨拉萨尔授权,这部小说出版。但是谁也说不清塞万提斯是何时写了这本书的。可以肯定的只是,他至少写了3年,而且是在生前最后的日子里完成的。事情的确令人感到意外:他可能是在写《堂吉诃德》第二部的同一时期写这部小说的。这说明年迈的塞万提斯的创作活力仍然相当旺盛。

《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是一部相当厚重的小说,全书分为4部。它最初在马德里出版,取得很大成功。随后在巴塞罗那、巴伦西亚、潘普洛那出版,并被译成葡萄牙文、法文和英文,受到里斯本、巴黎、布鲁塞尔等地的读者的欢迎。

这是塞万提斯写的最后一部作品,它宣告了这位非凡的文学大师文学生涯的结束,也意味着这位伟大的现代小说之父对人生的告别。

这部小说的全名是《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北方的故事》。《北方的故事》是副标题,是对本书前两部故事的概括。因为前两部的故事发生在北欧的雾蒙蒙的海滩。那些海滩,历来有不少作家和游记作者怀着巴罗克式的炽烈幻想把它们作为最后一道幻想和神秘的地平线描写过。前两部描写的是一对扮作兄妹的恋人的冒险经历:佩里安德罗和奥里斯特拉在北欧的海上遇险,被丹麦王子的船救起。救了他们的丹麦王子阿纳尔多对奥里斯特拉一见倾心,于是产生了王子具有骑士风度的爱情故事。“兄妹”的命运注定他们要经受最意想不到的冒险和挫折:他们在北欧海域众多小岛之间历尽危险后,最后到了罗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样的故事情节被作者赋予了现代色彩,作者同时赋予了恋人以全部富有诗意的美德,他用阴郁的北方取代了地中海的明亮而充满生气的世界。贝雪莱斯是图莱岛的王子,西吉斯蒙达是弗里斯兰国王的女儿。二人化名佩里安德罗和奥里斯特拉,从最遥远的北欧地区出发,途经葡萄牙、法国、意大利,历尽千辛万苦,经受了最复杂、最可怖的爱情考验,终于到达罗马,争取到了教皇对他们的纯洁爱情的认可,使之合法。在小说中,作者充分发挥其想象力,无拘无束地表现如诗如画的爱情,追求神秘的气氛,取得了良好的戏剧性效果。与此同时,作者还通过小说的爱情故事表达了他对美与丑、忌妒和纯洁爱情的观念。

小说的结构比较复杂。虽然是线型的结构和叙述方式,但是叙述不时中断,作者趁机插入一个个意外事件,这些事件在某种程度上给主要人物和旅途上偶然出现的次要人物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在前两部中,人物处在绝对的幻想氛围中,他们经受了海滩、劫持、生离死别、梦幻和众多其他不幸。这一切有力地丰富了小说的情节。

在小说的后两部中,作者为恋人们开辟了更广阔的谈情说爱的天地:一座城市,一个个广场。但是种种意外事件使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阿纳尔多和尼穆尔公爵为争夺画像而不惜决斗,爱上佩里安德罗的妓女伊波丽塔想方设法要得到他,弄得这一对恋人几乎一命呜呼。爱情纠葛错综复杂,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千头万绪,难分难解。当然依然不乏出人意料和引人入胜的描述。

这部小说似乎会有一个悲惨的、不幸的结局:只差几页就要结束的时候,贝雪莱斯被剑刺穿,身受重伤。但是敌人的阴谋遭到挫败,出现了一个令人愉快的美满结局: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喜结良缘。

写这部作品时,塞万提斯已病魔缠身,心力交瘁,但他仍然充满信心,正如他在《帕尔纳索斯之行》中所说:“常言道,我要豁出老本,巨著贝雪莱斯一定付印,方能不断推新名声大振。”他在《堂吉诃德》第二部的献词中更肯定地说:这本书“在用西班牙语创作的消闲作品里,不是最糟的一部,便是最好的一部。其实,我真不该说‘最糟’这话。我的朋友们都认为,这本书无疑是精彩到顶了。”他在《训诫小说集》前言中还说“它堪与赫利奥多罗斯的书匹敌。”显然,这是他的一部得意之作。

在《堂吉诃德》大功告成之后,年迈多病的塞万提斯并不想偃旗息鼓,颐养天年,而仍然向往着新的成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决计要和赫利奥多罗斯试比高。赫利奥多罗斯以《特阿赫内斯和卡里克莱阿》名载青史,他要以《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名扬四海。

早在中世纪,就有一种叙事体作品曾在欧洲广流行,人称拜占庭小说。它来源于希腊文学拜占庭时期的一种古老叙事形式。到了16世纪,这种文学样式得到了新生,进一步受到作家们的青睐。这种小说也叫爱情和冒险小说。它往往把感动人的情节和一系列旅游活动及意外事件穿插在一起,既有爱情故事又有冒险行为。一般说来,小说故事以主人公们的幸运奇遇为结局。它在16世纪传入西班牙,先后产生了努涅斯·德·雷伊诺索的《克拉雷奥和费洛里塞亚的爱情故事》和赫罗尼莫·德·孔特雷拉斯的《森林奇遇》。洛佩·德·维加的《自己祖国的漫游者》和塞万提斯的《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也属于这类小说。这类小说,后世不断有人进行研究。西班牙文学史家哈维尔·贡萨雷斯·罗维拉在《黄金世纪的拜占庭小说》一书中写道,“《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是那些所谓的拜占庭小说中最著名的一部。这类小说是古希腊晚期文化中的爱情与冒险小说的模仿之作。其实,称之为拜占庭小说并不确切,因为它们的范本并非来自拜占庭,而是来自古希腊罗马传统的最后一个时期(另一方面,同时也存在一些受到同样的范本启发而产生的中世纪的拜占庭小说)。”“塞万提斯企图创作一种在学者中间享有盛誉的、甚至被某些憎恨幻想小说的伊斯拉漠派学者赞之为有价值的读物的故事,因为这类故事既相当有趣又符合道德标准。再说,它们也有古老的先例,比如从16世纪中期就被译成西班牙文和欧洲其他文字的赫利奥多罗斯和阿基琉斯的小说。”

《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和努涅斯·德·雷伊诺索的《克拉雷奥和费洛里塞亚的爱情故事》、赫罗尼莫·德·孔特雷拉斯的《森林奇遇》、洛佩·德·维加的《自己祖国的漫游者》以及其他五六部同样重要、今天却鲜为人知的小说一脉相承。塞万提斯的这部作品和巴尔塔萨尔·格拉西安的《挑剔者》(1651)的出现,使得清纯而年轻的恋人们的漫游冒险故事变得复杂、曲折多了,致使这类小说更加广泛地流行,更加大放光彩,经久不衰长达一个世纪。努涅斯·德·雷伊诺索的小说1552年出版,格拉西安的小说1651年出版,塞万提斯的《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在它们之间出版(1617),它出色地采用了古希腊小说的典型的叙事手法和表现技巧。这些小说的题材和主题组成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处方。年轻的恋人们进行着危险的旅行,不知遇到多少麻烦,旅程是多么异常,相继遭遇海难、海盗、昏死、囚禁、神秘的岛屿、情人的背叛和暴力等等。这一切,构成了小说曲折、复杂、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毫无疑问,这般错综复杂的故事和危险而奇特的爱情经历,当时的读者肯定觉得十分有趣,感到无比激动。此外,小说中富有诗意的异国情调,交替出现的亦真亦幻的人物,插入的神秘而美丽的轶事,奇异的景色描写,都深深地吸引着读者。总之,这是一部用优美的散文笔调写成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小说,是拜占庭小说中的佼佼之作。

原著《序言》作者、西班牙文学史家巴尔布埃纳·普拉特对这部小说的评价既全面、充分又准确、适当。他指出:“《贝雪莱斯》概括了作者的全部理想和追求。这部作品结束得有些仓促。和其他作品相比,作者最后这部作品章节较少,而且都很简短。”“《贝雪莱斯》的前两部反映了作者童年时期的梦想、信仰和迷信以及他英气勃勃的青年时期的浪漫行为。第三、第四部则是一位老人久经磨砺的结果,表现了老年人特有的仁慈宽厚和善良心肠。因此,《贝雪莱斯》也就是塞万提斯的完整的一生。就作者的生平和著作而言,如果《堂吉诃德》是塞万提斯的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苦涩对照,那么《贝雪莱斯》则表明他返老还童,是一场大获全胜的合乎理想的梦幻。”“英勇无敌,善能克敌制胜;既有失败者的痛苦和孤寂,又有胜利者凯旋后的豪放和欢乐;有故事和迷信(如开口说话的狼、凌空飞翔的人)、神奇岛上的梦幻、海上的战斗、大地上奥林匹克竞技和比赛、恋爱过程和风俗人情以及各式各样被扭曲的人物(比如臭嘴克劳迪奥)。这些宛如充满诗情画意的经线编织在精美、繁丽的拜占庭式小说的纬线之中”。“《贝雪莱斯》是一部讲述奇遇故事的巨著,一部富有诗意的骑士小说,它改变了《堂吉诃德》中英雄败北的写法。从文学角度看,这部小说情节的趣味性有失平衡;但是和塞万提斯的全部作品相比,它的风格最为紧凑,色彩最为丰富,而且最为高雅、纯正。从叙述的情趣来说,小说的最后两部超过其他部分。”“《贝雪莱斯》饱含诗情画意,拿法里内利的话来说,它是‘塞万提斯最后一个浪漫的梦幻’。这部作品把叙事文学的两种美学手段结合起来:一是对理想行为(包括淡淡的心理活动)的回忆;二是《堂吉诃德》和几篇最佳训诫小说的作者惯用的精确刻画和回味无穷的句子以及《玻璃硕士式的箴言警句》”。总之,“这本书形式优美,堪称清词丽句的富饶宝库”,“《贝雪莱斯》所有的章节都写得引人入胜,出人意料。”这部作品追求精确、简练,作为富有表现力的形式,通篇使用了不少格言式的、碑文式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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