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尔拉过我的手,把我的神思拉了回来,带离了水雾之中。
顾宁弦挡在我们面前,脸上的表情可怕,几乎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我不敢看他,听到他声音发涩:“他是谁?”
我明白问的不是叫什么名字,而是什么关系,此刻,陡然失去了理智,充满恶意地上前一步说:“他是我男朋友。”
拉法尔握住我的手,瞬间收紧,那手劲大得让人感到疼痛,我却不敢甩下他的手,强撑道:“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我和她没结婚。”他想要阻止我们离开,声音低微,带了点乞求,“相信我,当年……”
我打断,冷冷地笑,笑意不入眼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当年是谁要和杜思嘉结婚,甚至在我面前……”我无法开口,那副画面,她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走出来的画面,叫我如何能忘。
多年前的痛意又浮出来,我咬紧了双唇,口腔内蔓延了血腥味。
拉法尔搂过腰,用保护的姿态将我和他隔离:“言言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他。”
“言言,你和他真的是男女朋友?”他脸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我,似乎想要得到满意的答案。
我怎么会承认,只是努力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当然是真的,已经两年了,顾宁弦,我不是必须等你的。”
我紧紧拉住拉法尔的手,仿佛他能给予我力量。
离开前,看到他脸上浅浅的悲哀淌了一地。
拉法尔沉默地开车,直到带我到公寓,又帮我停好车,才摸着我的头发说:“好好休息。”
“拉法尔。”我叫住他。
“什么事?”他转过来,表情很淡。
“对不起,当时我只想找个理由摆脱他。”说出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改变,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拉法尔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没事,安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朝他拜别,走进公寓内,心疲力竭地躺在沙发上,揉了揉眼角。回到中国,我以为和顾宁弦再也不会纠缠下去,哪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根本不像自己预料的。
他竟然没结婚,想到此,我低低地笑出声,他怎么能够明白,结不结婚已经不重要了,死掉的心又怎么能够再复燃呢。
我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即使心里还有他,也会怕再次受到伤害。
正想得出神,厨房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响,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明显。
“谁?”我提起警惕的心,拿了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往厨房走。
厨房一片黑暗,打开灯,空无一人,与往常并没有不同,东西还在本来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本来有三分害怕,顷刻间消散了,也许是幻听?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关紧了厨房的窗户,然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卧室传来“哒”的声音。
这声音何止怪异,还很恐怖,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
我想到了恐怖片里的场景,软了腿,战战兢兢地往客厅走,想拿好手机把拉法尔叫过来,此时,我后悔没让拉法尔陪我上来,或者是住一段时间也好,管它男女之别。但刚想打开厨房的大门,却看见地面上门缝的一处阴影。
门外有人!
我慌得咽了咽口水,手上又拿了一把菜刀,以防有人冲进来伤害自己,但过了好久,门外的人都没有进来,诡异得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气氛紧张,像是战前的准备,对峙了很长时间,我的身子微微发抖,手心已经蹿出汗来,黏湿难受。
门“吱”地一声打开,时间好像是停顿了一秒,然后像慢动作般显示,我把两把刀挡在胸前,缓缓地看到门后面一张蒙面的脸庞,还没有做出反应,肩膀一痛,眼前渐渐地黑了过去。
他手里拿的似乎是注射枪,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醒过来时,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衣和短裤,身上被扒了个干净,我抱住膝盖,缩在床边哭。
四周是墙壁,白色墙壁长满了青苔,破旧得不时掉下一层白色的灰,仅有的一扇窗小得只能让婴儿通过,虽然如此小,却还是安上铁栅栏,可笑得很。
室内唯一一件东西只有身上的这张单人床,没有被子。
地面很潮湿,像下过雨似的,水渍遍地,一块一块的,天花板上不时滴下水来,房间墙上挂了两个小灯,是最简陋的灯泡,其中一只时好时坏,一闪一闪的吓人。
我擦了擦眼泪,开始观察周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地下室,可是,为什么没有门?
而且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很想接下去分析,但是愤怒和恐惧压过理智,忍不住大叫救命,跑到窗边,用极大的力气拍窗,满室皆是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回响。
窗外毫无反应,那个蒙面的人将我丢弃在这里,等着我死掉腐烂掉。
一想到未来渺小的希望,和对死亡的害怕,我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发不出一点声音,沉浸在害怕当中不可自拔。
我会死吧,饿死或者渴死,然后化作一缕轻烟离开这世间,慢慢地腐烂,慢慢地变作一堆骨架,也许在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有人发现这个地下室,看到死在里面的我,感叹一声,也许还能图个埋葬的墓碑,写上无名氏什么的。
我靠在墙上,呜呜地哭,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顾宁弦。”我喃喃地叫他的名字,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般。
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顾宁弦出现了,却不是以救我的姿态出现的,而是被那个蒙面的人扔进来。
天花板上有一块四方形的木板打开后,那个蒙面的人把顾宁弦扔了下来,听到沉沉的闷哼声,我几乎是爬过去,看他有没有事。
他闭着眼睛,睫毛颤了颤,正在昏睡当中,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他。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到单人床上,我颤着手指摸了摸他白皙的脸蛋,离得这么近,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味,但竟让人心安下来。
我头抵着他的头,祈祷他快点醒过来。
顾宁弦睡了大概有几个小时了,正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时,脸上突然一阵凉意,警惕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他醒过来,正用尖尖的指尖碰触我的脸。
单人床狭小,我俩贴得很紧很紧,肌肤相触时产生一股温热,暖暖得暖进心底,我忘了所有的不快,眼底只有他含笑的倒影,但愿这一刻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笑起来的容颜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单薄的嘴唇,每一处地方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塑过的,如此完美。
他握住我的手,闭着眼睛抵在我的额头上。
我却必须把所有的美好打破,直面残忍的现实:“我们被人绑了。”
“我知道。”他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别怕。”
“不怕。”我摇了摇头,在心底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相视了一会儿,我耐不住睡意,闭了眼睛,他将我抱住,搂在胸口,头抵住额头说:“你睡吧。”
睡醒时,他睁着眼睛,手里圈了一缕头发,眼底里全是我。
“没睡?”我揉了揉眼睛。
“嗯。”他的胸口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怕那人再过来。”
我想到此时的处境,担忧:“他会对我们做什么?他是谁?跟我们有什么仇?”
顾宁弦摇了摇头,起身:“我看看天花板上的门。”
我坐在床上看他走近,伸手正好够上天花板,往上托却纹丝不动,上面大概上锁或者被什么压住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无法得知外面的人有没有发现我们失踪了。
他走过来,我说:“怎么办?只能等吗?”
“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应对。”顾宁弦轻声说,重新回到床上,抱住我,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发。
他的动作带给我无比大的勇气,原本灰心丧气甚至绝望的心情顿时振奋了一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让我的心沉到了深渊。
“呵呵,好一对恩爱的情侣。”不男不女的声音在窗前响起,模模糊糊的身影动了动,窗户被打开,一阵冷风吹过来。
我俩都没穿衣服,抱得更紧,互相汲取暖意。
“就让你们好好享受吧。”他低低笑了声,在窗边摆了个蜡烛,随后离开。
风中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奇异的香气,我吸进了很多口,顾宁弦立马捂住我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