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在意这条短信,关上了手机。
飞向中国的飞机缓缓上升,平稳到达平流层,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两年过去,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他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怀着这样的期待下了飞机,我立马往机场门口奔走,方瑶举行婚礼的地方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安。”
背后的声音让我一顿,转过身来发现,拉法尔挥了挥手,笑得欢快,他几步上前,一把抱住我,用他那纯正的英语说:“我爱你,不会放弃。”
“你怎么来了?”我推开他,不敢相信,“你不是有一个美术展览。”
“人不在,油画在,也一样。”他搭过我的肩膀,和我并排上前走,“听说你朋友结婚了?一起走吧。”
我看了看他俊美的侧脸,低低叹了口气。
“你是白费功夫的。”
“不试怎么知道?”拉法尔扬起下巴,“记得在我小时候,很多邻居都赞美我画的好,是个天才,可是当他们听说我以此为职业后,劝我放弃,说这是不可能的。然后几年后,他们错了。我坚信,安你也会错的。”
“这不一样。”我目光坚定,试图说服他,“人心和梦想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梦想可以实现,而人心,则很难改变。”
“你难道都不肯给我一个希望?”他目光凝视,眼睛一眨也不眨,“让我试试?”
我沉默不语。
一路上,拉法尔想要挽回什么,开写美式玩笑,我配合地笑,心底里却有些烦恼。
希望到时候拉法尔能够放弃,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爱上其他人。
到达约定的酒店,我推开门,方瑶正坐在镜子面前化妆,细腻白皙的肌肤,仿佛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珍珠,粉若桃花的双颊透出喜色,长长的睫毛飘若羽扇,像诗一样浪漫、神秘、意味悠长。
一身洁白如雪的婚纱长至脚下,露出一双白嫩的脚丫,正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瞬间把静若处子的气质给破坏得一塌糊涂。
我噗地笑出了声,方瑶看见我站在门口,眼睛忽地一亮,做出泰坦尼克号经典姿势欢迎我的到来,“come on,baby。”
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她:“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的时候。”
“哈哈,美吧,我是天生丽质咯。”她笑得嘴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瞧你嘚瑟的。”我随化妆师在我脸上化妆,偶尔将目光移向她。
方瑶挺了挺胸:“你敢说我不美?”
“美,全世界你最美。”我嘟囔了一句。
方瑶深情地望着我:“我都快想死你了,两年没见了,你长胖了。”
一上来就打击我的体重,我颇为郁闷地说:“美国的食物都是肉,面包,各种酱汁,脂肪含量太高了。我好怀念中国美食啊。”
“等下就可以吃到了,在草坪上举行完婚礼后。”
方瑶的妆容完工,不多会儿秦安来接亲,穿得像个白马王子,白色西装,白色裤子,短发干净利落,比初见时更俊了一分。
他推开门,看见我楞了一下,转而面向方瑶,眼神中满是温柔。
“老婆~~”
我被这曲折波浪的叫声雷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眼见他们抱住腻歪了一番,生生让周围冒出了粉红色泡泡,而我和化妆师们形影单只,默默地当电灯泡。
秦安这厮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笑得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方瑶双手贴住他的脸颊,眼神冒心心:“老公~~~太帅了。”
然后两人亲在了一块儿。
不行了,我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和化妆师们默默退场,把这空间让给这两个丝毫不受影响的人。
坐在轿车上好一会儿,秦安和方瑶迟迟才来,各自上了车子,一条龙渐渐上路,引得路人围观。
我开了一小处窗户,看到行人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心想,这拉风高调的风格还真是方瑶和秦安的作风。
有多拉风?有多高调?
几十辆迈巴赫,宾利或者法拉利,在初晨的阳关下熠熠生辉,每辆车一大束鲜花,红的,白的,绿的,置于车前方中央车盖,靓丽夺目。
在一路行人的围观下,车子顺利到达目的地。
车子到达后,我率先下车,托住方瑶下面的婚纱,随她走动,地面上是鲜嫩绿色的草地,前方十多米处有白色的花门,白色的餐桌,以及大束大束的玫瑰花。
秦安手挽着方瑶往前走,经过之处,所有客人鼓起掌声,伴随婚礼协奏曲,这一刻,无比神圣美好。
我应该是替他们开心的,可是在无意间瞥见顾宁弦的一刹那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即使被前面的客人遮住,他依然挺立在后方,身高远远拉下他们,鹤立鸡群般显眼。他似乎没多大变化,短发,白衬衫,微微勾起的嘴角和高挺的鼻子,不经意间就拨动了我的心,只听到它砰砰地跳。
顾宁弦对我说的话,对我做的事还依然在耳,但我却无法克制住心底这份悸动,深深地感到懊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我提醒自己:他已经结婚了,不要再去招惹,不要再去想念。
现在最重要的是方瑶,我不该出任何差错,好好帮她完成婚礼,一想到身上的责任,我立马打起12分责任,目光直视前方,随她的脚步慢慢向前走。
直到走到主持人前方,我呼出一口气,立马往旁边走,静静地站在人群当中,恨不得隐身成透明人。
熟料我不去找他,他偏来找我。
宣完誓,交换戒指,拥吻等一系列流程结束后,身后忽然有一股拉力把我往后推,我顾及场面没有叫出声,慌忙回头,竟发现后面的是顾宁弦。
他抓住我两只手腕,抓得很紧很紧,甚至有点疼,我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立马把手放下,眼神安静而专注。
说不出的温柔,我心酸得几乎掉泪。
两年了,我和你还会有可能吗?
两年了,想必你和杜思嘉都已经结婚了。
我听到自己的冷静的声音:“什么事?”
“言言。”他对视我的眼睛。
“顾宁弦,现在这个场景不适合叙旧吧,”我抬头讽刺地笑,“再说我俩还有什么好叙旧的。”
我装作冷漠地回头,不管他在身后的呼唤。
这算什么?你既然放弃我了,何必又来给我希望,两年前也是这样,给了希望然后是失望,最后绝望,如果再掉进顾宁弦你的坑里,我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闭了闭眼睛,随后扬起灿烂的笑容,走上前和方瑶搭讪。
秦安搂着方瑶,全神贯注地看她,眼底里是无法融化的温柔。
我心底有艳羡,方瑶和秦安都找到了相互的伴侣,而我却还停留在原地,撇去顺利的事业,真的算挺惨的一件事了。
方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和秦安腻歪完,开始做红娘了。
“言言,你看右边那个帅哥怎么样?秦安的兄弟,高富帅哦~~~不行?那左边那个,我表兄,人品很好,就是长得一般,也不行?那……”
“等等。”我立马制止住她的话,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哀求秦安赶忙拉住她,秦安会意后,立马把蠢蠢欲动的方瑶拉到一边,悉心教育起来。
我敲了敲头,倒了一杯红酒,细细地品尝起来。
“小姐。”那个方瑶口中的高富帅走过来搭讪,“我叫齐乐华,不知道小姐芳名?”
我咬着面包,模糊地回答:“哦,顾言言。”
他见我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不由得抽了抽眼角,但还算绅士,依旧友好地问,“顾小姐没吃早饭?”
我神秘地靠近,他后退一步,我又靠近,在耳边说:“听说这里有自助餐,专门饿了两三顿呢,总得吃回来呗!”
齐先生吓得脸都白了,讶异地说:“顾小姐好胃口,我,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慌忙逃掉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
婚宴结束后,我收到了拉法尔的电话,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吃午饭,没有落脚地,被人抛弃了blalalalal。
我不由得笑出声,坐车去他说的地址。
那是个广场,喷泉四周有许多花草树木,他站在旁边,朝我招了招手,我走近后,他突然把我抱住,吓了我一大跳,忙推开他教育道:“男女朋友才会那么亲密,这里是中国,会被人误会的。”
他不以为然:“误会就误会了,反正你心里也没别人,还怕在乎。”
说得挺有道理,我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索性不管,同他坐在喷泉脚下的位置,喷泉还没开始,广场上欢笑声声声入耳。
我笑了起来,歪头问:“你要住哪里?”
“住你住的地方。”拉法尔毫不犹豫地说。
我忍了忍打他的冲动:“不行!”
他可怜兮兮地捏了我的衣角,我转头不去看他,狠心拒绝:“还是不行!我去安排酒店,反正你要回美国的。”
“我不回去了。”他固执起来真像个小孩子,好歹是鼎鼎大名的画家。
我苦口婆心,像教育小孩子,就差说句“乖,听话”了。
“你别傻了,住个两三天差不多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生气了,往前看,故意不理我,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瞳孔一缩,露出戒备的眼神,仿佛前面有什么让他紧张的事情。
好奇地看过去,喷泉忽然地迸发,水雾时快时慢时急时缓,打湿了我和拉法尔的衣服,如同在雨中。
我和顾宁弦凝望,世界仿佛就剩下我们两个。
音乐声缓缓响起,夜空中喷泉在五颜六色的光芒下绽放出色彩,清透得像水晶一般梦幻,又像是宝塔般壮丽。
水雾从上面直流而下,滴落在头发,衣服上,夜色下仿若一场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白的,黄的,缤纷多彩。
他走近一步,我呆呆地坐在石板上,无法移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