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了一步,杜思嘉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不是说一个礼拜后才回来吗?”
全身像浸在湿漉漉的夜里,微微的颤抖,我后退了一步,杜思嘉嘻嘻地笑:“要进来吗?他还没起来呢。”她看了手表,惊讶地挑高了眉毛,“哎呀都11点了,看来是累坏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像个懦夫,逃跑了。
走在熟悉的路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宁弦突然不理我了,为什么他说这几天很忙,都不愿意和我多相处几分钟。
原来他和杜思嘉在一块。
嘴巴里苦得像吃了苦瓜似的,在口腔内,心中蔓延开,如同墨水在一张白纸上晕染开来,慢慢的,缓缓的。
我僵硬地绕着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不管行人们从身边走过时异样的目光,肆意地流眼泪。
多傻啊,多像啊,四年前也是这样,顾宁弦和其他女人在一块,被我撞见,四年后的今天,却一点也没有得到教训,重新掉进了坑里。
我打了个电话给方瑶:“你走了吗?”
“没呢。”她听出了我的异样,“怎么了?”
我抽搭了几声,“顾宁弦他跟杜思嘉在一起了。你说,我是有多傻啊。”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里有焦急,“我这就过来,别东想西想。”
我告诉了地址,坐在石板凳上,听手机里她的声音:“男人满大街都是,不就一个顾宁弦吗,单身多自在,你要是不想单身,我就介绍几个优质男给你。”
我不言语,静静地听,控制不住地掉眼泪,方瑶出现时,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
她一把抱住我,“真可怜的模样,来,大声哭,把所有心痛都哭出来就好了。”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看到面前的公园一阵一阵的模糊,心中的痛渐渐地缓了过来,等到眼泪终于止住,却累得不行,起来时,腿一软,被方瑶扶住。
她扶住我,走出公园,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她住的酒店。
酒店并不豪华,仅是卫生宽敞,我躺在床上,睁着眼。方瑶拉好被子,说:“睡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听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但是感觉浑身发冷,不停地哆嗦,方瑶又给我加了一床被子,“我就在这里。”
有她在,安心许多。我露出一双眼睛,朝她笑了笑,又再闭上。
很快睡意淹没了我。
醒来时已经半夜,方瑶躺在身边,鼻息间发出浅浅的呼吸声,整个房间安静得除了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我坐在床上好一会,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是凉的,从喉咙,呼吸道,到胃中,冷得让我哆嗦了一下。
手机里一个新短信或者电话都没有,他连个解释甚至是坦白都没有。
难道以前的恩爱和喜欢都是假的吗?他是有多无情,可以转眼间就忘掉我,我却什么也无法忘记,一闭眼脑海里都是他的容貌,他笑起来的声音和皮肤温温的温度。
我又喝了一口冷开水,把窗户打开来,吹冷风,本来热腾腾的脸一下子被冷风一吹,转凉转冷,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那些愤怒不甘都像是过去了好久好久。
直到方瑶模模糊糊地说“冷”,我才关上了窗户,重新躺回床上。
一觉醒来,床边没有人,我楞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个地方回忆起来,这里是酒店,昨天杜思嘉不用任何钱或者话,成功地赶走了我。
我想打电话给顾宁弦,想听他解释,但自尊强迫我不许这么做。
我坐在床上,一直等,等到手机铃声响起,但来电提示是另外一个人,艺术博览会买画的买家。
接通电话后,男人率先开口:“是顾言言吗?”
“嗯。”我有点心不在焉。
“今天有空吗?”他豪迈地笑出声。“我想找你谈谈。”
“可以。”我打起精神,尽量用正常的语气,撇开一切烦恼。
我们约在了西餐厅,他穿的西装,系了一根红色领带,比当初正统许久,见我走近,坐下后,立马掏出口袋里的名片给我。
我仔细一看,是Z公司的董事长,赞叹说:“王总年轻有为,年纪轻轻竟然是董事长。”
他淡然地笑,开门见山:“今天约顾小姐出来,是想商量下合同的事,关于签订长期合作,不知顾小姐是否有意愿?”
我自然是愿意的,点了点头,他不多说,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切起牛排。
他不谈起具体内容,我也不多问,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知不觉中喝了许多红酒,直到王总惊异的声音,才醒悟过来,一看,一瓶红酒被我喝完了。
“顾小姐好酒量。”
我微红了脸,有些迷怔。
吃完饭,他带我到他收藏室——一个私人会所,说实在话,我第一次见那么壮观的场面,墙上摆的画,地上放的雕塑,还有各式各样的翡翠珍珠,简直是个藏宝库。
他很大方,不掩饰不怕人生出异心,我倒觉得惊奇,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有什么难,防盗防的好,任何小偷都进不来。”他颇为自信,带我到了一个小房间,专门挂画的。
头顶上的吊灯闪亮闪亮的,整个房间一目了然,其中有几幅画吸引了我的目光,不是前些日子卖出的那两幅表情,而是梵高的高仿。
我站在面前,指着上面两幅画说:“这是我画的。”一个是向日葵,一个是梵高的自画像,正巧卖给学长的那两幅。
原来学长说的买家是这位王总。
王总惊异说:“原来这两幅也是顾小姐的,我说呢,风格略有点像,只不过这价格倒不像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入流的小画家模仿的。”
“多少价格?”我问。
王总呵呵道:“是我有眼无珠,用了20万买下了两幅。”
我像被雷劈似的定在那里,好家伙,学长说卖了4万,才给了我两万!
现在对我来说,不是卖多卖少的问题,而是曾经我感激的人欺骗了我,还骗我签了个六副画的合同!如今我完成了大半,已经画了两幅,还没有寄出去,之后我也不会再寄出去了。
王总瞧我的表情,说:“怎么了顾小姐,脸色有点难看。”
“没什么。”我收回了咬牙切齿的表情,转头向王总微笑。
他带我逛了一圈,然后又在外面的客厅里,喝了点茶,把合同放在了我的面前,“既然知道了这两幅画是顾小姐作的,顾小姐不妨再替我画两幅。”
怎么?学长没有告诉他会有六副画?
我不动声色,问:“上次卖画的画廊只有两幅画吗?”
王总挑眉:“还有更多?”
“唔,是有,不过还在我这里。”我勾起嘴角,“不如我们直接交易,好过多交给画廊一笔中介费。”
“那倒不错。”王总瞥了我一眼,“这价格嘛……”
“按原先在博览会上的价格。”我轻描淡写地说,“王总也知道,最近我身价一直在涨,这价格已经是良心了。”
他笑了几声,“顾小姐现在的名气,能拿到那样的价格,已经是我运气好了。”
不一会儿,他的助理送来了合同,我拿到合同后就出门了。约好没什么问题,三天后再给他。
回到酒店,方瑶哭爹喊娘地扑了过来,“你想吓死我啊,还以为你去跳海了呢。”
我躲开,“这里没海。”
她顿了一下,恍然大悟:“是哦。”
“你没打我电话。”
她冷哼了一声,“关机呢。”
我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方瑶确认我没事后,乐呵呵地去厕所洗澡。我充了一会电,立马打电话给学长。
“言言啊,有什么事?”他依旧笑得和煦,不知道自己的假面孔已经被撕下,“是画完画了吗?”
“学长,我已经知道那画的价格了。”我冷冷地说,“前面我就当算了,后面不会再提供。”
他顿了一下,笑得尖锐:“哟,不愧是大画家,这么快发现了。”
“不用多说,我们以后也别联系了。”我忍住破口大骂,捏紧了手机。
学长像突然变了个人,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恶意:“别忘了,我们签订的合同。”
“学长如果一定要拿合同说事,那我们法庭见!”我啪地挂了电话,揉着额角,感觉头疼得很。
时间是多么可怕,四年前学长还是大学里篮球队的队长,笑得多阳光,是我曾经敬佩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通过压榨老同学来赚这黑心的钱。
“如果能回到20岁那一年,我们会怎样重新选择,人生按着快进键在播,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手机铃声响起,我直接接起电话。
“对不起。”顾宁弦低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