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纤月终于伸出手准备去接那杯茶水,冰凉的手指触到萧然温暖的手心,将那杯茶水接过。接是接了,她可没打算喝。第六感告诉她,茶水里有毒,不可以喝,那先闻闻好了!
将那杯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砰”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被萧然打翻在地,青花瓷茶杯没有摔碎,咕碌碌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纤月挣脱他的怀抱,抬头看了看他的脸,黑暗中,他目光炯炯如炬,好像要喷出火来!那杯水果然有毒!这感觉让纤月有一些慌乱,嘴角一抽,指了指桌子底下那只茶杯结巴地说道:“那、那杯子还、还挺结实!”
这时,却只见萧然突然从窗口飞出,夜色中身影急速的隐没在黑暗里。
“原来他会武功!”纤月口中喃喃地念着。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马上动手收拾动东西准备跑路吧!
这边萧然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狂奔,他的心已经乱作一团。他一直以为他自己害怕她逃离,害怕她受伤害都只是为了小乔,突然发现竟然不是,那他该要怎么办?小乔要怎么办?
不知不觉,他竟然又来到了法元寺。在寺门口呆呆站了一会儿,刚准备转身离去,一声低沉缓和地声音响起:“阿弥陀佛!”
“师兄!”
“师弟,何苦如此执著!缘起缘灭皆不是你我所能掌握,莫要再迷惑了,一切随缘吧!”
萧然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师兄说我执著,那师兄你自己呢?你出家又是为何?不是同我一样,也是执著吗?”
那和尚呵呵轻笑两声,“万般计较皆是空,行住坐卧总是禅!出家人过往一切都化为虚无,又何来执著?”
“若是小乔在这世上复活,你还能如此洒脱吗?”
那和尚清淡的笑声有如行云流水,笑而不答,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飘洒地离去。萧然茫然怔立了许久。
小乔,你看到了吗?你深爱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再对你有挂念,那么我,是不是也该放手让你安然离去?
回到皇宫,便见阿凌焦急地等在门口。
“皇上,阿凌失职,西西郡主被人绑走了!”阿凌上前跪报。
萧然脸色一变,历问道:“什么人做的?”
“目前尚不清楚,据阿凌猜测可能天邺国的太后有关!”
萧然冷哼一声,立即喝令身旁的侍从:“备马,出宫!”
纤月发现自己这些天来是越来越倒霉,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开溜,还没跨出大门,就被几个彪悍的女人给绑架了。身上值钱的东西被没收了不说,还绑了她的手脚扔进一辆破马车里,一开始她急得直叫唤,后来发现叫破嗓子也没人理睬,终于自己闭上了嘴巴。
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在破马车里摇晃了整整一夜,饿得她软趴趴地不说,连口水也不给喝!有这么虐待人的吗?终于感觉到那车轱辘一停,两个恶女人把她从车上给拉了下来。睁开饿昏了的眼睛一看,是伏蓉镇!这破地方上次惊心动魄的事件她怎么都忘不了,太深刻了!
几个女人拎着她进了一家装饰豪华的客栈,直接就上了二楼的的雅间。里面坐着一个清瘦的女人,脸被紫黑色的纱巾朦住,端端坐在那里,像是等候了多时。
将纤月带进来以后,那几个女人都一声不吭地关上门出去了,只剩下她和那个朦着脸的女人在里面。
“听说萧然封了你作郡主?”过了半天,那女人才缓缓地开口。
纤月一听,琢磨着,这又是萧然惹来的仇人吧!还记得上次他也是被一群女人给追杀,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追杀他的那个头儿了!马上解释说道:“我其实和他不是很熟,而且他好像也想要杀了我,你抓我来没用的!”
“我当然知道他要杀了你,我绑你来,也是迫不得已!”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帮她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呵,是吗?”鬼才相信。
“你饿了吧,坐下先喝口水吧,等下就让她们把饭菜送上来。”
“呃!好,谢谢!”
纤月饿得有些腿脚发软,扶着桌子坐下了。桌上只有一壶茶和一个苹果,出于防范心理,担心茶水里面有毒,便拿了一个苹果来啃。眨眼之间,一个大苹果就被啃得只剩下果核,还有些意犹未尽。
却听见那女人轻笑了一声,道:“你看看的右手的掌心有什么?”
右手掌心能有什么?纤月摊开右手看了看,奶奶的,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块斑?
“那个是血蝴蝶,如果没有我特制的解药,它就会慢慢从你的手掌心游到心脏,然后,将你的心脏一点一点啃噬,直至你死!”
“砰!”人体落地的声音。纤月整个人已经摔到了椅子下面,过了好半天,才颤声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那女人走过去,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重新放到椅子上坐好,轻柔地说道:“你放心,你我无怨无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纤月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右手掌,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将这封信带回去交给萧然,告诉他,三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他的答复,若是敢玩什么花样,你就休想得到解药!”
纤月从她手中将信接过,那女人便一甩衣袍,推开门,离去。拖着两条像是灌了铅的腿从客栈里出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经外面的冷风一吹,冻得她直哆嗦!
偷偷把那封信拆开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竟然是用她来要胁萧然,让他出兵打一个名叫杜从南的人!杜从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不行,不能把这信给他。
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老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出来。
这女人就凭着萧然封了她一个郡主,就敢断定他会为了她而屈服么?太可笑了。又细看了一下手心里的那个红彤彤的蝴蝶,心里头咚咚乱跳一气!那萧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果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他给弄死呢!自己如果把这手给砍了,这血蝴蝶不就没有了吗?
太残忍了,这身体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死也下不了这个手啊!
慢慢走出了伏蓉镇,站在一棵和她长得一样,又细又瘦的腊梅树下,随手折了根枝丫,揪着上面的朵朵开得正艳的梅花,砍,不砍,砍,不砍……砍!
有没有搞错,连老天也支持她砍手?依稀还记得上次也是在这地方,那个追杀萧然的女人在中了阿凌的毒剑以后,自己砍断手臂逃生的景象,血淋淋的,太恐怖了!同样都是女人,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就硬是下不了手呢?
命重要还是手重要?呜……都重要!
拿出在伏蓉镇的铁匠铺里用身上最后的一点碎银子买来的一把大菜刀,比划来比划去,一直比划到天快黑了,还没敢下手。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料石子,打在那把明晃晃的菜刀上,只觉得手一麻,那菜刀脱离手心飞出,生生将她身旁的那株碗口粗的瘦梅给拦腰砍断。
抬头一看,又是萧然!
纤月打了个冷颤,急忙将搁在石块上的右手收起。此时,萧然已经到了她的身旁。见她紧握住的右手掌,一把抓过来,瓣开她的手指一看,不禁怒道:“把信拿来!”
“信!什么信!呵呵!”纤月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把信给他。
萧然已经没那么好的耐性,直接将手伸进她怀中把信给掏了出来,打开一看,一张俊脸马上阴云密布。瞟了一眼地上的那把菜刀,明白了她刚刚举着菜刀想要做什么了!
看来她一定是想起什么来了,她竟然为了杜从南,去砍自己的手?心里一阵赌闷,抓起她刷地一下,飞上了他来时骑的那匹马,又将她带回了康都。
这一回,他没有送她回郡主府,而是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交给阿凌看管。
而他自己则召来了几位大臣和执掌兵权的将军,足足商讨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四天,方才见萧然回到他的寝宫。
纤月每天都看着掌心上的那个蝴蝶形的红斑,它好像真的在移动。看着那如鲜艳的血滴般的红色,她真恨不得拿把刀来把这个红斑给剜掉。
看到萧然终于又出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太信任地警剔地看着他。见他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最后不是她先投降,问道:“你真的准备要领兵打杜从南吗?”
“怎么?你是担心我会杀了他?”
“当然不是,你爱杀就杀好了,关我什么事?”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又不认识那个人,管得了那么多吗?
但在萧然的耳朵里,她是在装!她如果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又怎么会为了他而去砍自己的手?
萧然眯起眼睛,缓缓地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中了血蝴蝶,砍手是没有用的。而且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一样会出兵,天邺国,迟早也会让我踩在脚下!”
他当初之所以放走杜家,也只是为了让杜家起兵与怡妃对抗,等他们两败俱伤,那么他便可直接出兵,天邺的万里江山,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装?她装什么了?恢复什么记忆?难道他又不想杀她了吗?他的意思是,他愿意为了她出兵,帮她拿回解药?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杀不杀我啊?”
“难道,你想死吗?”萧然笑问。
他的笑,让她全身发冷,马上摆手道:“不想不想!你只要不杀我就好!”顺便再问一下,“杜从南是谁啊?”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熟悉了!这感觉非常奇怪!
萧然的笑又从脸上消失,抓起她的手臂一双黑眸如电一般注视着她,用他少有的冷竣之色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你早就记起了他,不是吗?”
“我记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这话是疑问句,但萧然听成了反问句。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帮你解了血蝴蝶的毒,但前提是,你不可以再想着杜从南,你明白吗?”
“不明白!”纤月脱口而出,看到萧然有些生气的表情,马上又改口说道:“明白!明白了!”
萧然轻轻捧着她的脸,心头一阵苦涩。他输了,并不是输给了天容师妹,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他终究还是没有经得起考验,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
只是现在的他,与从前不一样了!他从前一无所有,他现在拥有天下,他有资格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那怕那本来就不属于他。
看到他眼中慑人的戾气,纤月本能的挣开他的双手,有些害怕地想要躲避,这才发现,自己竟无处可藏。
“你在害怕我吗?”萧然再一次将她擒住。
“没有没有!不怕,一点也不怕!”纤月努力装出轻松自在的模样。
“那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萧然像是怕吓着她,问得很小心,很温柔。
纤月却还是被吓着了,眼睛瞪得像死鱼。莫非是佛祖显灵了?可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个大混蛋好不好,反悔行不?
见她不回答,萧然一声冷笑,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左手拦腰将她拥入怀中,温润炽热的唇瓣覆上了她的樱桃小嘴,辗转厮磨。纤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脑快要停止思考。紧闭上双眼,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明明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要去阻止。
突然,眼前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阳光下,那个人在对着他温柔地笑,心中一痛,手奋力一推,挣脱了萧然的怀抱,大口喘着粗气,茫茫然地看着他,说道:“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