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纤月被点了穴道以后,虽然肢体麻木,可是坐在摇晃得历害的马车里,还是被弄得七荤八素的,身体磕到撞到的地方应该也不少。若是解了穴道的话,应该有得她受了。
真是个四肢发达,头大无脑的家伙。
其实也不准确,这家伙也并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应该说是个大老粗。鄙视,严重鄙视大老粗。
冰剑将马车停好,快步走了过来,掀开车帘,看见纤月那张拉得老长的脸,似乎也明白了她被点了穴道后,在马车里遭受到的折磨,顿时满脸的歉疚之色。
被冰剑拉下了马车,纤月这才得以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西京城的郊外。一片幽雅清静的树林子里,三间看起来颇为陈旧却并不破败的木屋。
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样……
不要啊!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办,还有,他一点也不喜欢他,怎么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再说了,她也不是医女天容,没有她如天仙一样的容貌,若是看到她本来的样子,会不会失望地将她折磨致死啊?
纤月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副荒诞的画面,感觉连心脏也都开始发麻了,与其被那个大老粗蹂躏,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只是现在身体不能动弹,她连去撞墙的机会也没有。
冰剑身材高大,宽肩窄腰,稍显有些槐梧,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一副好身板。平凡无奇的容貌老是一副冷煞的样子,才会让人对他难以有亲近的好感。冰剑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木屋的门口,突然伸手快速的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扔进了木屋里,“砰”地一下,又将门给反锁住了。
纤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使劲地拍打着门板,高声喊道:“喂,冰剑,你这是干什么?快点放我出去!”
却听得外面冰剑沉重的脚步声急急地大跨步地离开了。
他这是在搞什么?纤月双手撑在门板上,慢慢地让僵硬了许久的身体恢复正常。刚才在马车里磕磕碰碰地身上的疼痛终于都传遍了全身。奶奶地,不用看也知道身上现在应该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屋外因为有清澄如水的月光,四处的景物基本都清晰可见。刚进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慢慢地,方才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
不对,怎么也觉得这屋里好像不止她一个人。她好像有听到另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谁?”
纤月有些紧张地低低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
纤月的胆子并不小,而且她也不像别的小女孩那样什么怕蟑螂,怕黑什么的,可是这会儿感觉怎么会这么诡异?
顺着门板慢慢地往屋子里面摸去,还就不信这世上真有鬼了。虽然自己死了又重生,可没亲眼见着鬼,她就偏不信。再说了,这世上,有些人比鬼都还要可怕。
人?
纤月慢慢摸索着的手停下了,由于双眼已经适应了这间黑屋,和屋外渗进来的月光,她依稀的发现,屋子里的一角,一道若有似无的白影。
杜从南?
虽然模糊得几乎是看不见,可这感觉像极了杜从南。杜从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纤月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神经,看见一道白影,就想成杜从南了。
下一秒,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一张桌子。再摸摸,好像还有点火用的火折子和一盏油灯。太好了!摸索着将那油灯点亮,黑暗的屋子里终于是一片光明。
真的是杜从南?
在屋子的一角,一张木板床上,杜从南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木床上,而且嘴里还堵了块白布。
更让她觉得惊悚的是,杜从南那一双眼眸里放出的光芒如利箭一般向她射来。
冰剑他这是要干什么?
纤月的脑子里迅速地转了几个圈以后,终于是想明白了。原来冰剑所说的礼物就是杜从南。他这么做,无非就是看出她喜欢杜从南,而杜从南上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以后,伤了她的心,他才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将杜从南给绑来。
只是,这方法也未免太幼稚可笑了吧。她是女的好不好,把他们两关一个屋子里,该不会是叫她主动来那什么他吧,那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啊?
纤月急忙跑过去,替杜从南松开了身上的绳索,也不知道他被绑了多久,衣服都被汗湿了大半。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比较好。
杜从南双手得了自由,扔掉了塞在嘴里的白布,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有些粗暴地将纤月推开,跑到门边使劲地欲要将那门板撞开。
无奈,这木屋虽看似陈旧,却都是用硬度极强的木材所制,其硬度不亚于现代的砖瓦,加上本就厚实,想要撞开,确实不易。
看到平日里一向沉静如水,刀架在脖子都面不改色的杜从南突然这样的举动,纤月惊讶得如同真的见着了鬼一样。
天!他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那样?
怔愣地看着他将门板撞得“咚咚”作响,纤月觉得很心疼,有些怯怯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咱们关在这里,不过,你不要再撞了,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纤月见和他说话,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慢慢朝他走了去。
杜从南却突然大声道:“你别过来!”
纤月被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俊秀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滴,表情痛苦不堪。心中一动,也不顾什么,还是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不要靠近我!”
杜从南如是见到了怪物一般,反手将她用力一推。一个踉跄,纤月向后一仰,一声惊呼,重重地撞到了一边的桌子,摔倒在地上。
杜从南见她摔倒,仿佛着了魔的人突然惊醒,急忙跑过去将她抱起,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这才是杜从南!
纤月咬牙忍着疼痛,强颜笑了笑,说道:“没事!”
可是下一秒,杜从南突然脸色一变,又如同鬼上身一样,将她给扔到了地上,再一次去撞那块结实又厚重的门板。
纤月虽然被摔得不轻,不过已经顾不上疼痛了!
杜从南这是怎么了?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看他那个样子,她的心比身体更痛得历害,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从背后把他抱住,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杜从南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身体似乎僵直得历害,一动不动!半晌,突然反手扳过她的身体,纤月看到他目光如灼,好像有一团火一般。
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杜从南猛地伸手在她的颈脖上用力的撕,脸上的面皮被撕去,纤月清秀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杜从南火热的唇忽然覆上了她的唇。
一反他的温柔与从容,这个吻太过于粗暴,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似要将她吞没。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似在解她的衣衫,跟着便又抱着她扑倒在地上,他这是……
被冰剑下药了!
“吱……”感觉自己的外衣已经被撕毁,肩膀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凉感让她惊觉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唔……杜从南……”纤月有些无力的哀叫。
他现在已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虽然心里很害怕,可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同时却也觉得心里苦涩难当,她与他究竟有没有未来?不管了,就当今晚是一场梦吧!纤月慢慢地伸手把他抱紧。眼角晶莹的泪水静静滑落下来。
或许是被她的泪水所触动,杜从南的理智又重新回复,忽地放开了她,从地上坐起,闭上眼睛,痛苦的卷缩在门角,脑子里反复地出现一句话:如果不能给她幸福,就不可以伤害她。
他不能那样对她。紧接着伸出手掌朝着自己的头猛地一拍,晕倒在地上。
杜从南……
他总是这样,宁愿自己受伤害,也不要伤害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却不知道,他伤害了自身,却让他身边的人伤得比他更深更痛。
杜从南……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被卖去青楼妓馆,也不会选择来杜家。纤月在心里默默的哭泣着,只因为当时他看她时那双澄明又干净地眼眸,她便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回了杜府里。
过了许久,纤月才慢慢从地上爬起,爬到他的身边。他脸上的汗滴已经风干,看起来很恬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纤月将他抱起,试图把他抱到那张木床上,可是很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铮!铮铮!”外面突然传来像是用人使剑打斗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已经到了门外。
“哐!”地一声,木屑飞溅,门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打得粉碎!萧然颀长的身影站在门框上,挡住了外面的风景。
或许是太过突然,纤月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紧接着只觉得眼前一暗,桌上的那盏油灯突然熄灭,一件触感温和散发着清香气味的衣衫飘到了身上。
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就又冲出了屋外。
清冷皎洁的月光下,冰剑手持他那把杀人无数的寒冰剑与手持树枝的萧然斗得不可开交。
冰剑论剑术武功都不在萧然之下,当年他就是凭着一身绝顶的剑术闯荡江湖,名极一时,以至于别人都忘记了他的真名,直接喊他的成名剑术,冰剑。
至于他为何会为七王爷效力,纤月也在前两天特地向她的妹妹小莲打听过,他早年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得罪过不少人,结下了许多的仇家,害得小莲差点就丢了性命,幸亏七王爷出手相救,又替他摆平了那些仇家,安置他们在皇宫中的职位,因此对七王爷惟命是从。
而萧然只是轻功甚为了得,在剑术方面,确不及冰剑,而且,他还是用树枝替代铁剑与之过招,可见他现在的状况有多么的糟糕。
其实他一直都尾随着冰剑一路跟随而来,刚开始并不明白他抓纤月的目的,后来他躲在屋顶上偷看,一眼就看出了杜从南的异样。其实,他并未要打算出手,只是冰剑突然发现了他,他正欲逃走时,冰剑却追随不放,两人便就打斗了许久。
而且他也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冰剑并不单单只准备这一场戏,他还准备天明之后,将她两人送离西京,送离天邺国,送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他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冰剑放到那一辆超大马车上足可以吃上一个月的干粮和一张繁复的地图。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于他的计划多少会有一些影响,于是他思量了再三,还是决定出手相救。
纤月终于将杜从南移到了那张木床上,重新弄好了面皮,将萧然给的那件外套裹紧,慢慢从屋里踱出,轻轻说道:“冰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冰剑见她出来,本就有一些分心,突然听她这么一问,手中的剑一抖,乱了招数,被萧然手中的树枝逼得节节后退。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再打了!”
这一句话果然有效,冰剑闻言,身体一顿,止住了手上的动作。萧然手上的树枝直抵他的咽喉。
“好了!今晚上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你将他送回杜家,我回皇宫!”
纤月面无表情地将话说完,独自一人,借着清冷的月光,朝来时的路上走去。
萧然嘴角轻轻一勾,扔掉了手上的树枝,便也飞身离开了。只留下冰剑一人,默默地杵在原地,手中寒冰剑毫无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