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僵硬。这还是纤月第一次见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或许她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无论他是好人与坏人,她与他之间怕是也只存在交易。
傍晚的霞光照射出空气中一股迷离的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两人各自怀着各自的目的,交叉编织着命运奇异的轨迹。
直至天空中那最后一抹绯红在灰蓝色的天空中隐去,萧然方才起身,黑亮的发丝稍显有些凌乱,被清凉舒畅的晚风吹得飞扬,出尘飘逸的身影更是显得绝逸。仿如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光彩夺目,却寂寞。
他朝纤月伸出手,淡淡地一笑,眼神平静柔和:“起来吧!”
纤月迟疑了一下,握上他温润且有力的手掌。
他的将她的手紧握,稍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此时回到公主府,时辰应该刚好!”萧然说完,不由分说,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身姿如风一般迅速隐没在夜色里。
他的这种自作主张,不征求别人意见的举动,让纤月很是恼怒:“我自己有脚好不好?”
萧然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笑道:“这又并非是第一次,你又何必如此拘束!”
呵!他这话说得坦然自在,反倒是她放不开了。
纤月也懒得再和他废话。
她思量了很久,在杜府的三年里,她与杜从英也还算是亲密无间,杜从英也一直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爱护有加。那么现在若是见到杜从英的话,他会原谅她吧?再者,她该要怎么样劝说他离开公主府呢?
片刻功夫,就来到了公主府后院外墙。萧然带着她轻轻一跃,落入了府中。公主府依旧与从前一样,四处是侍卫把守。萧然如鬼魅般的轻功在夜色中,轻易地躲过了他们的耳目,落在一间精致华美的屋顶上。
俯瞰屋内,杜从英正独自一人在两名侍女的伺候下,喝着酒。
萧然带着纤月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飞落至屋外一角的黑暗中,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站在那里不要动弹,自己则光明正大地走出。
屋前的侍卫并无阻拦,萧然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却又见他从屋则的窗口中出来,这才将纤月从窗口带进了屋里。
屋里的两名侍女都已经昏倒在地上,杜从英则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不动。见到纤月,两只眼睛散发惊讶的光彩。
他这是怎么了?按照杜从英的脾性,不可能见到她一动不动啊!
被点穴了?
纤月看了看萧然!
萧然朝她点了个头。当然了!不点穴的话,这家伙肯这么老实吗?等下还不得把整个公主府的侍卫全引来了。
纤月无比认真的看着杜从英说道:“杜从英,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话想要和你说,你要是肯和我好好说会儿话的话,你眨眨眼睛,我让他解开你的穴道。
杜从英果然顺从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合作。
萧然伸出两根手指,迅速在他身上点了两下。便见他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看着纤月说道:“不知王妃与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杜从英一开口就将了她一军!
谁是王妃了!听到这两个字,纤月心里就不舒坦,那都是那个王八蛋一厢情愿的好不好!只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杜家,但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纤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岂图从中找出一些身不由已。
杜从英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被迫无奈之意,反而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道:“我怎样与你有关吗?”
轻巧地一句话,让纤月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是与我无关,可是我不想看到杜家就这样败落下去,爷爷要是知道了,该会有多么地伤心难过,你想过没有?”
“我杜家之事,岂由你来操心了,杜家若非是你,又怎会到今天这个局面?”
是啊,若不是她,杜家又怎么会成这样?纤月对他的质问无力辩驳,可他明显就是在岔开重点,现在是他辱了杜家的名声,反而还不知悔改地教训别人,纤月有些气恼地道:“没错,是我对不起杜家,我知道错了,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偿还我欠杜家的,但是你现在这样做,比起我的所作所为,更让人不耻。”
“够了!”杜从英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只是很平淡地说道:“偿还?你拿什么来偿还?我杜家的事,与你无关,无论我做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是回去安心做你的王妃吧,不要再来管别人的是非!”
杜从英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飒然,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没心没肺。纤月突然感觉,这不像是杜从英,更不像是他说的话。他虽不学无术,却是头脑灵活,遇事也知道分轻重,难道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想到此,纤月突然怀疑起这个守卫森严的公主府。一个平日里只需享乐的富贵公主,干嘛弄来数不清的侍卫搞得比皇宫还严?难道杜从英来这里是别有目的?
“好!我不过问就是!”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纤月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个杜从英。转头对着一旁的萧然说道:“我们走!”
萧然点了个头,带着她从窗口而出,飞身上了屋顶,漆黑的夜色中,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送出了公主府。
“好了,放我下来,我自己回皇宫就好!”纤月在想通了以后,有些释然。杜从英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与她一样,背着别人的不解,默默地维护着那个并不重视他的杜家?
萧然并未依言将她放下,依旧是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如风一般在夜色中飞驰。
“这第一件事太过简单,所以我便负责把你送回皇宫。你出宫时易了容,现在回去,恐怕会有些麻烦,还不如我直接把你送回房中来得妥当!”
纤月暗叹着萧然果然是心思细腻!就算她重新又易容回宫女的模样,只怕那门口守着的冰剑,也不会轻易地放她进去,到时还真有点麻烦。
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到了皇宫。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地升起,萧然似是有意贪恋这迷蒙清雅的月光,带着她在华丽辉煌的宫殿之上,慢慢飞过。
这感觉就像是长上了一双翅膀。
可惜,他与她,是敌非友。
落入房中时,那昏迷的宫女还安静地躺在床上。纤月客气地对萧然说了句多谢,意在让他离去。
萧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个头,飞上了屋顶。
纤月又重新易容成天容的模样以后,才拿出解药,将宫女弄醒。
那宫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看自己竟然躺在了天容医女的床上,吓得惶恐的从床上爬下来,刚准备跪下认错,纤月伸手将她扶住说道:“你今天突然在我面前昏倒,我本以为你是得了什么病疾,刚才替你诊过脉像,不过是地度劳累,我便让你在此好好地休息了一会儿,你就不必担心了!”
宫女听她这么说,顿时是热泪盈眶,连连向她道谢,才退了出去。
纤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回到这个地方,就像是上了战场,让她备感压抑和紧张。
独自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得外面冰剑的声音传来:“天容姑娘,冰剑有事求见!”
这么晚了,他想干什么?
纤月暗叹自己回来的及时,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不房中,怕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冰剑答道:“冰剑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姑娘!”
东西?他会送什么东西?
“进来吧!”
冰剑推门而入,却是两手空空。
纤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问道:“你说有东西要送我,是什么?”
冰剑并未回答,而是直直地朝她走来,伸出手指,“咚、咚”两下,点了她的穴道。
纤月顿时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瞪大了双眼看着冰剑,冰剑躲开了她的目光,抓起她的手臂,呼地飞上了屋顶。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想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难道是七王爷猜出了她的身份?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完蛋了。
三两下,冰剑已经带她出了皇宫。宫外,好似早就停放着一辆马车。
冰剑将她放进了马车里坐好,自己则坐在前面充当马夫。这马车看起来很普通,不像是七王爷府里的马车。
今晚本就是月圆之夜,道路在月光的照映下,倒也还是清晰可辩。纤月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心里不停地胡乱猜疑,甚至都想到冰剑会不会是爱上了她,将她禁锢起来,连夜带着她逃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然后……
想到这里,真是叫做欲哭无泪啊!好好的干嘛去招惹他呀!这世上哪有吃素的大灰狼呢!
马车在颠簸摇晃中向前飞驰,一个飘逸的身影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