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看了看朱氏膝盖上趴着的温楠,她默默地玩了一会儿,这时已经睡着,他强打起笑脸,笑道:“父亲带妹妹歇息去吧,我也要早点安歇了。”
朱氏原想陪陪温玉,可看温楠睡得香甜,温玉又态度坚定,便抱起温楠,小人儿趴在他的怀里,眼睛睁都不睁地拱了拱,找了个熟悉的姿势继续睡。他低头看了看温楠,眼神柔软下来,随即又嘱咐温玉:“早些歇着,明日一早我再来。”
温玉应了,含笑目送两人带着宫人离开。
被伺候着漱洗罢,他挥去满屋的宫人,躺在床上拉下帷帐,周围静寂一片,帐子外只有数支摇曳的蜡烛,昏黄的光透过床帏之后只剩下极为微弱的明意,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人,只有这时,温玉才忍不住放出心中的悲痛,悄然无声地落下泪来,不一会儿,枕头便被打湿了一片。
次日一早,喜郎手持轻粉,细细地为他上妆,默契地没有指出眼角的红意,只是用心地将那抹红遮掩下去。最后妆扮出来的新人肤色净白,粉里透红,满脸喜气,偏偏眼神里的沉静看上去并不像是新婚之人。喜郎打量了几次,有心说一说,可又知道温玉是要和亲,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外面的热闹喧天,传到后面的宫殿里,映衬着满室的寂静,格外地让人心酸,朱氏拿来拭泪的帕子不知湿透了几回,温楠虽不解事,可见朱氏伤心,她也跟着哭,反倒是温玉最为镇定。
迎亲的队伍到了宫门外,因温家无成年女子,又是与外族和亲,拦轿、催妆等规矩减了不少。吉时到了,一位健壮的公公将温玉背出了宫门,送上和迎亲队伍一起来的辇轿,朱氏望着温玉的背影,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定定地站在原地,等听到宫门外礼官悠长的“起轿”声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地往外追,还哪里能追的上?!
朱红的辇轿随着迎亲队伍绕着京城最繁华的主道一圈,围观的百姓甚多,不明就里欢呼地、为连绵不断的嫁妆惊讶的、单纯因为喜事而欢乐的……放眼望去,全城一片喜气洋洋。
到了行馆,过火盆、跨马鞍、拜天地、饮交杯酒……一步步,他表现出了被宫中教导年余的稳重大气,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似是欢喜,心里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饶是看到貌似温文尔雅的冉葛王女,都没有让他的心情泛出波澜。饮过交杯酒之后,流撒去前庭敬酒,他稳稳地坐在喜床上,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直到随他来的徐常侍面色难看地过来,他才知道,流撒被人灌醉了,已经被安置在书房里,不能前来。
听到这个,他反而心里松了口气,只是看徐常侍面色不好,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喜悦,语调平平地安慰他道:“本宫代表朝廷与冉葛和亲,冉葛的王女怎么敢慢待本宫,既然是喝醉了,情有可原,我也可早些休息。”
徐常侍自己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他来自宫中,被派来随温玉去和亲已经是噩耗了,他自然不想自己跟的主子还不得宠爱。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温玉软中带硬地吩咐他下去休息,他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