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贺楼远与别的孩子不同,这话她也不好说的过多,就算有想把女儿嫁给贺楼远的意思,也得贺楼远有要娶的心,不然说出来伤的就是两家的面子了。
贺楼远心中烦闷,也没叫人跟着,出了王府信步走在街上,完全无视身边走来走去,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女人们和她们眼中爱慕的目光。
屈夫人说的话他不是不懂,屈夫人想亲上加亲的想法他也明白,可宁远王府看着风光,内里的无奈又如何向外人道?
他娶妻不是一个人的事,娶的高了,皇上忌惮。
娶的低了,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有没有本事撑起宁远王府?
就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一个娇滴滴的,养尊处优还成,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如母亲那般临危不惧,让他无后顾之忧?
不由得想到凌小柔那双灵动又坚毅的目光,若王妃是她,倒还让他有几分期待。
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竟来到了福荣楼外,难道他下意识就是想来见见凌小柔?
此时的福荣楼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出男人们豪迈的吆喝声,贺楼远忍不住皱眉,把福荣楼以表弟的名义租给凌小柔的决定也不知是对是错。
她每日都在一群男人中间,长的据说还是那样美貌,可别被人打了主意,到时他散尽千金也买不来后悔药。
贺楼远再也无法忍受脑补出来的结果,推开福荣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原本还闹轰轰的声音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当看清走进来的是贺楼远时,一个个都腿一软,跪了下去,想要请安,嘴还没来得及张,贺楼远一声“闭嘴”,都乖乖地合上了。
福荣楼内静的似乎能听到灰扑扑往下落的声音,贺楼远压低声音道:“谁也不许泄露本王身份,不然……”
好吧,什么打板子、夹手指之类的威胁都弱爆了,没说出来的才叫人心惊胆战,从何掌柜到大厨再到伙计,一个个都紧捂着嘴,用力点头,表示不会泄露了他的身份。
贺楼远满意了,“都起来吧,有什么好菜给本……给我上来。”
大厨们一声令下冲进后厨,伙计们也快手快脚地将桌上吃了一半的碗盘撤下,又将原本就干净的能照出人的桌面擦了又擦,整个福荣楼都在为一个人忙碌起来。
顿时,厨房里传来阵阵炒菜的香味,连地窖里那些珍品也都被何掌柜带人下去拿出不少,王爷亲临福荣楼,他们敢不好好侍候,拿出最好的东西吗?
大厨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王爷面前露上一手新学的厨艺。
当炒菜的香味飘凌小柔住的房间时,凌小柔用力地闻了又闻:好吧,鲍参翅肚都齐合了,这么大排场是招待什么贵客吗?竟然没人来过问一下她这个东家的意思?
凌小柔心里正因余氏的事不痛快,这回可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将凌睿溪送到李氏那里,跟虎儿青妞一起玩,凌小柔背着手就溜达到前面了。
往来端菜的伙计见东家出来了,纷纷请安,凌小柔喊住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伙计,仔细一看,正是那日他们一家来福荣楼吃饭,没有狗眼看人低的那位。
对他印象还是很好,凌小柔决定就问他了。
“你过来一下,对,说的就是你!”
伙计颠颠跑过来,“东家,小的叫三柱。”
“嗯,三柱,东家问你,你们这忙忙活活的,是在做什么?”
三柱挠挠头,想到贺楼远说过不许泄露他身份,只能心虚地把事都推到何掌柜身上,“回东家,前面来了客人,何掌柜让我们好好招呼着。”
凌小柔更奇怪了,这是来了什么客人?难道不知道福荣楼还没开业吗?
让三柱忙去,凌小柔继续背着手往前溜达。
一进酒楼,就看到一楼空荡荡的,伙计们大多都在后面厨房忙碌,只留了两个人在一位背对着她的客人身边服侍,而在那位客人面前,已经摆了不下七八道菜,更多的菜还在陆续往上端。
凌小柔不悦地喊道:“何掌柜?”
何掌柜正端着一壶小酒打算过去亲自给贺楼远斟酒,听凌小柔喊,忙应了声,小跑过来,“东家,有何吩咐?”
凌小柔指着那桌,“酒楼还未开业,你们这是做什么?”
何掌柜也怪为难,王爷不让泄露身份,说明东家不知道王爷是王爷。
不知道王爷是王爷,他们这么殷勤地服侍就有些说不通,又不能跟东家说:这事我们心里有数,您就别管了。
正为难之即,贺楼远转过身,朝凌小柔这边望过来,四目相对,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凌小柔却好似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戏谑。
凌小柔火大了,虽然之前有想过贺楼远有可能不是她想像的混混头,可架不住心疼这一桌子菜啊。
万一他真是混混头,这次是威胁了屈鸿泽打算在这儿白吃白喝,这一桌子菜成本也不下五百两,更别提包场一样的待遇了,到时她难道去找屈鸿泽要银子去?
新仇加上旧恨,凌小柔当场发作了,“贺楼远,你这人还真是无赖!”
一句话吓的何掌柜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旁边服侍的伙计也都白了脸,新东家……真是猛啊!
贺楼远慢慢地举起酒杯,朝何掌柜扫了一眼,何掌柜立马跑过去将酒杯斟满。
一口酒喝下,见凌小柔已走到身边,双手叉腰,大有他再不回话就让人把他扔出去的架式,贺楼远才慢悠悠地开口:“又不是不给钱。”
凌小柔手一伸,“钱拿来!”
贺楼远刚想伸手掏钱,想到出来时一个人没带,他身上还真没钱,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出来的匆忙,忘带了。”
凌小柔一副早就看穿你的眼神让他好不懊恼,偏偏还真就拿不出来钱,王爷那又憋屈又无奈的表情看的何掌柜跟伙计们嘴角直抽,恨不得跳出来说:钱我给了!
凌小柔坐到贺楼远对面,向旁边伙计伸手,伙计愣愣地不知何意,凌小柔睨了他一眼,“筷子!”
伙计忙将筷子奉上,凌小柔将面巾向上抬起,闷头吃了起来。
何掌柜和伙计们都傻眼了,在宁远王面前还能放开了吃的,整个天下也数不出一巴掌来,不知等新东家知道面前这位是宁远王时,会不会后悔今日的举动呢?
贺楼远眼珠不转地盯着凌小柔看,换来凌小柔一个白眼,“看什么看?你不给钱,还不让我吃自家的东西?”
“没有不让你吃。”贺楼远摇摇头,目光却更加放肆了。
一直在脑海里想了很多次的樱桃小口终于一见端倪,还别说,沾了亮亮的油光,比盘子里的美味更加引人想吃一口。
若是能将面巾摘下去……贺楼远眯起双眼,仔细地将凌小柔的眉眼口鼻都记在心里,回去定要画出来好好欣赏欣赏。
凌小柔吃了一气,见贺楼远只盯着自己看,将筷子放下,指了一桌盘子摞着盘子的价钱昂贵的菜,叹道:“你其实不是来吃饭,就是为了给我填堵的吧?”
贺楼远从善如流地将筷子伸向盘子,“我也是来吃饭的。”
好吧,凌小柔已经确定,他真是来给自己填堵,吃饭只是顺便。
想到他有可能很强悍的武力值,凌小柔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几近哀求地道:“大哥,你行行好行不?我这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也不能可一个人祸祸是不?”
贺楼远歪着头,看了凌小柔几眼,说出的话差点让凌小柔吐血:“别人做的菜不好吃!”
说完,嘴边扬起一弯幸福的浅笑,看在凌小柔眼里却似见了鬼,“哟,您这还会笑呢?”
贺楼远愣了下,笑容愈发的大了,“心情好,自然会笑。”
心情好?原来他有多少年心情没有好过了呢?不然为何这么多年都从没想过笑呢?
“我心情不好!”凌小柔恨恨地握紧筷子,指节都有些发白,狠狠瞪来的眼神更加愉悦了贺楼远。
“姑娘家要多笑笑。”
“你还有脸说?”凌小柔深呼吸,才没有冲动地一拳打在贺楼远的笑脸上,“说吧,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开酒楼了?”
凌小柔咬牙切齿,若是被她找到债主,她保证不揍死他,最多揍个生活不能自理。
贺楼远自然不能说其实将酒楼租给她就是自己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屈鸿泽说的。”
接着继续举筷,动作潇洒至极,完全没有陷害了别人后的愧疚。
不得不说从凌小柔接手福荣楼之后,别看只有几天工夫,这菜的水准提高很多,就是嘴挑剔如他,都得承认这菜是真好吃。
凌小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心里把屈鸿泽恨上了,难怪她这边酒楼刚租下来,还没等开业,贺楼远就闻风而来,看来下次再见到屈鸿泽这桌酒菜钱就管他要了。
冤有头、债有主,能找到罪魁祸首就好!
凌小柔的心情明朗了,放下筷子,朝贺楼远笑道:“您慢吃!”
起身离席,贺楼远只觉心在她看似温柔却隐含杀气的笑眼中猛地狂跳几下,伸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因她的离开而空了。
凌小柔走出几步,回身看了过来,贺楼远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而凌小柔的目光却只在他的脸上扫过,片刻不留。
“何掌柜,过来一下。”
“东家,有何吩咐?”何掌柜早就被凌小柔的霸气给惊呆了,能在宁远王面前大吃特吃的人不多,更别说还能让宁远王露出笑容的。
整个蓟城谁不知道想看到宁远王笑容,那可是比听鬼哭还难呢。
还看不出这位新东家在宁远王的心中的重要,他这半辈子就算白活了,自然对凌小柔的态度更加尊敬了。
而此时,凌小柔目光中冷意森森,曾经名下有多家餐饮酒楼的她,自然不是只会做一手好菜的娇娇女,气势放开虽比不得贺楼远在战场的杀伐中历练出的煞气,却也足够让何掌柜冒出一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