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城墙在岁月的累积下显得尤为的刻骨铭心。庞大的中京城在楚忌的眼中是那么的老态龙钟。
熟悉的灰黑色城墙映入眼帘,是如此的熟悉与陌生。
初夏清晨阳光下的楚忌一身白衣,如天之骄子一般出现在了中京城的正前方。配上修行者特有的出尘的气质,吸引了许许多多过路人投来的目光。
也许是犹豫与秦国开展,严防秦国之人乔装打扮混入中京的缘故,此时的中京城门口的守卫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
雍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城外的几百步以外,一眼望不到尽头。不少人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已经骂骂咧咧了起来。
但是门口的士兵一如没有听到一般,盘缠还是如起初一样的仔细,凡是兵器等一律不允许携带进城,在城门口的巨大铁笼内已经收缴了不少兵器。
楚忌微微的点了点头,对城门守卫的执行力表示了赞同,但是整个人却没有向着城门下走去。
因为他背后背着两支长剑,他当然不能将它们交出来。
身影如大鹏般从城墙外一掠而过,整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箭垛间的空隙,落在了城内。
熟悉的中央大街,就连记忆中的小贩儿似乎也没有变过,靠近城门旁的不远处有一对卖烧饼的老人,依旧坐在角落中乘凉。
楚忌沿着街道向中京城内走去,他走过了很多熟悉的地方,比如那个差一点让他丧命的破败将军府,还有那个曾经与武院学生们一起谈论天地有间茶楼。
夏日里的茶楼一如冬日一般人声鼎沸,即便是清晨,太阳初升,但是依旧早已坐满了人。
不由自主的迈着步子,走上了茶楼的二楼,早已满是客人的茶楼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空桌,楚忌也不嫌弃,随意的走了进去,挑着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去,惬意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没有理会旁人的楚忌,忽然觉得对面传来了一道炽热的目光。
微微的侧了侧头,忽然觉得茶桌对面的满脸麻子的青年有些熟悉。
记忆深处的人影从缝隙中跃出,楚忌终于想起了那个与小殷王为伍的满脸麻子的户部尚书之子,李青山。
李青山在看到对面的人时,显然愣了一下,身旁跟他同坐的人明显察觉除了李青山的异样,以为是这个户部尚书之子讨厌坐在对面的这个挡住了他们视线的人。
李青山左手边的人刚想发作,却被李青山颤抖的手拉了下来。
“你怎么回了中京?”李青山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在确定自己眼睛没有问题之后颤抖的问了一句。
“我不能回么?”楚忌觉得李青山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还是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不……不是。”李青山使劲的吞了口吐沫,然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赶紧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崭新的茶杯,将茶壶中的清香茶水帮楚忌倒满。
身旁的几人看在眼中,眼睛瞪得极大,嚣张跋扈的户部尚书之子,怎么遇到此人变得如此的低三下四,甚至有些低眉顺眼的味道。
“多谢。”楚忌真的有些渴了,将那满满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苏潮在哪么?”楚忌将茶杯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用食指敲了几下桌子,想到了那个当年坐在自己身边的的顽皮少年,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苏小将军被王上派去镇守边疆了。”李青山瞪着眼睛立即回答道,生怕回答慢了一点让楚忌不满意。
“边疆?”楚忌笑了笑,没想到一年未见那个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如今已变成了一名真正的将军。恐怕齐国也是真的无人可用了吧。
楚忌在心底暗叹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后,没有说话。
李青山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忌的一举一动,在帮楚忌再一次填满茶水后,慢慢的坐了下去。
“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当年的无知。”李青山,额头上满是汗珠,仿佛说出了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脸色煞白。
楚忌笑了笑,转过了脑袋,看着满头大汗的李青山笑了笑。
“我不是个记仇的人,更何况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用放在心上。”楚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再一次一饮而尽后,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端着茶壶的李青山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在楚忌走后瘫坐在椅子上。
“李哥这人是谁,您为何这般怕他?”身旁的青年颇为不解,在白衣人走后纷纷问向了李青山。
李青山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坐直了身体,后背上的整片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是文侯的义子,落云的王子,墨庭的第七徒。”
“什……什么?”身旁的几人不敢相信刚刚与自己同坐一桌的竟然是在今年名声已经响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的楚忌。
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李兄,你以前的罪过他?”
“岂止是得罪。”李青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最后只好叹息了一声。
“还好他不记仇,不然一万个小殷王也不是他的对手啊。”李青山暗自的后悔着。
出了茶楼的楚忌,顺着长街,慢慢的向着那条喜人稀少的富贵街走去,偶尔有马车从街口匆匆而过,便再也没了声响,陷入平静。
这条长街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过的痕迹,只是那些巨大的宅院门口上的牌匾似乎换了名字。
李府变成了孙府,或者是王府变成了张府,这些差不多的名字楚忌也记不清了。
只是在接到的最深处,那深红色的牌匾上的名字却是一直也没有变过。
“文候府。”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出现在楚忌眼前时,初级觉得自己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了。
这个再一次接纳自己童年的地方,似乎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门口对面屋檐下的算命道士,虽然在不久之前楚忌发现这是一个阴谋,但是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还有那个做了一手好饭好菜,每一次都第一个端出来给自己尝尝的柳姨。当然还有那个总是愿意坐在书房,开着房门,思考着国家大事的文侯。
“吱呀。”巨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慢慢的推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年轻的蓝衫下人,手中提着一个巨大扫帚,看样子是出来清扫门口石阶的。
当他看到站在门口那个盯着牌匾一动不动的白衣人后,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了那个人的脸。
皱褶的眉头忽然打开,整个身子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忌……忌少爷?”
楚忌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笑了笑后,随和的点了点头。
那人似乎忽然缓过神来,扔下了巨大的扫帚,向着身后的门内大声喊道:“快去告诉侯爷,忌少爷回来了,忌少爷回来了。”
紧接着诺达的文候府便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接二连三的下人们,从那窄窄的门缝中挤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前的白衣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好久不见。”楚忌还如一年前一样,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挠了挠脑袋。
那原本有些生疏的感觉就在他这个熟悉的动作中消失不见了。
“少爷……”一大群下人一涌而出,围在了楚忌身边,嘘长问短了起来,楚忌笑着一一的回答者着,眼睛却不时的看向了那个此时已经敞开的大门。
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诺大的宅院深处,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或者说是跑了出来,就连身上的长袍也是随意的批在了身上,毫无往常的整齐规则。
下人们看到侯爷出现,当然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整个世界自护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义父。”楚忌眼中的文侯似乎比自己走前苍老了许多。
初夏的微风将那已经微白的鬓角吹起有种异样的沧桑。
想来这一年多文侯也过的并非惬意,即便为齐国操碎了心,但是却依旧得不到齐王的重用。
空有问候的头衔却失去了一切该有的权力。
楚忌忽然冷笑了起来,即便是将苏潮这样的一次没有参加过战斗的人派出去统军,也没有再次启用问候的打算,这齐王还真是防人如防虎啊。
文侯泛红的眼睛与楚忌刚以对视,便完全明白了楚忌心中所想之时,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楚忌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
然后楚忌便在这文候府的门口,在那众多下人注视的目光中跪了下来。对着文侯跪了下来。
“忌儿,你这是干什么。”文侯提着一口气,从台阶上急忙奔了下来,将跪在地上的楚忌扶起。
楚忌眼眶微红,“孩儿让您担心了,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
眼角中在文侯府大门对面的阴暗角落中在看到楚忌下跪后的一个影子,身体明显一震后,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消失在那角落之中。
在下人们的簇拥下,楚忌与文侯并肩走进了那个熟悉的书房。
“忌少爷,中午在家里吃饭么?”柳姨站在书房的门口,看向了屋内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文侯听到柳姨的话,抬起了脑袋,看向楚忌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感受到了那道急切的目光,楚忌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吃你最拿手的“一锅端””。楚忌笑着看向站在门口满脸激动的柳姨说道。
“好嘞,我这就做给你吃去。老爷少爷你们聊着,我这就去做饭,我这就去做饭。”柳姨小跑着除了内院,脚步轻快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