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长毛雪狼狂嚎着跃空扑下,带着腥臭味的烈风,打的许安白颈部围着的兽尾猎猎作响。他双腿一弯,再次弹向空中。然而长毛雪狼群极具猎杀智慧,围杀之际早已猜到了他的一步动作,侧面一道劲风扑来,一头长毛雪狼偷袭得手,直接把他斜斜撞飞!
而就在许安白被撞飞的轨迹前端,已经有三头长毛雪狼咆哮着跃起,锋利的狼爪已经从溃烂的皮毛间探了出来,嗤嗤如刀准备撕裂他的身躯。
电光火石之间,荒原上响起一道明亮而又愤怒的声音,许安白在空中强行扭转身躯,手中巨大的黑色弯刀闪电般横直一切,刀锋之前劲气喷溅,极勉强地封住了狼群阴险的伏袭,避开了那六道恐怖的爪痕,险之又险地撞到了一头长毛雪狼的头颅上。
许安白伸手抓住这头巨狼的毛,手腕一拧,刀锋画出一道怪异的弧线,直接刺进了巨狼的眼窝,伴着那道凄厉痛苦的嚎叫,他从狼身上跳了下来,双足落地复又拖着巨大的弯刀,喘息着向狼群正中央再次发起冲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亮的眸子里没有畏惧也没有兴奋,只是异常坚定,仿佛任何凶险与困难,哪怕是恐怖的死亡,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年轻人与长毛雪狼群的战斗还在持续,已经至少有七头长毛雪狼,倒在那柄如同妖魅一般的红色巨型弯刀之下,而他的唇角也已经开始渗血,不知道是战斗中的那一瞬间受了伤。
长毛雪狼围杀时的战斗智慧,绝对不容小觑,这些来自极寒之地的王者,今日虽然是在异乡作战,虽然久经饥寒不复全盛时的实力,但依然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抵挡。
许安白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脚步越来沉重,手中紧紧握着的黑色巨刀仿佛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虽然狼群依然无法把他逼入绝境,然而他也始终无法冲入狼群深处。
狼群深处那道沉默很长时间的低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显得格外严肃,不再愤怒反而有些欣赏的味道。
然而许安白听着这道声音,明亮的眼眸里却闪过一抹不好的神色,猜到狼群想要做什么,手中的黑色巨刀呼啸劈过,便准备撤回隘口,不料却被几头青壮的年轻巨狼堵住了回路。
长毛雪狼群明智的开始分兵,它们尊重这名人类的实力,却不愿意放过隘口南方那些正在缓慢行走的部落民众,因为那些部落民众极有可能是它们这个月最后的粮食。
十几头青壮长毛雪狼围住了许安白,它们腥臭的口处淌着口水,身上的灰白毛皮根根刺起,用近乎拼命的方式,把许安白留在了荒原原地。
更多的长毛雪狼沉默从它们身后走过,向隘口方向走去,没有哪头狼回头看这十头青壮同伴一眼,哪怕知道它们最后肯定有大部分要死在这个人类的刀下。
十头巨狼收到首领命令后眼眸里的绝望神情,此时早已化作了服从之后凶悍,它们盯着被围在正中间的人类年轻人,探出毛皮的狼爪泛着钢铁般的光芒。
许安白霍然回首向南方望去,皮帽下的发丝拂过染着血水的唇边,他看着正要通过隘口的狼群,想着隘口南方那些部族的妇孺老弱,明亮的眼眸像燃烧了一般恐怖起来。
他真的愤怒了。
黑色弯刀的刀尖在呼吸间闪起了一点寒光。
许安白并不伟岸的身躯在大力的倾注之下忽然从原地直飞而起,整个身体如大鹏一般冲上了空中。
在那十几头雪狼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已经冲到了隘口。
负责开道的那头强壮长毛雪狼,被一股强大恐怖的力量直接震飞到空中,变成了一个缩小的黑影,在空中发出恐惧的哀鸣,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乞怜的野狗。
紧接着,第二头巨狼,第三头巨狼被震飞到空中。
他根本无视身前愤怒低吼的狼群,直接盯着狼群最后方,说道:“退,或者死。”
在一阵凌乱的彷徨之后,一声低沉的吼声终于再次响起,发出了指令。
长毛血狼群沉重喘息着,沿着隘口形成一道半圆圈,暂时停止了冲锋,它们盯着隘口处那个人类,惯常残忍冷漠的巨大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狼群也终于意识到了站在面前的敌人并非普通的人类,而是传说中的化虚境的修真者。
许安白凌冽的站在隘口,冷漠的注视着狼群,始终没有再动一次,但是身体之重燃烧起来的强大战意却无法掩盖。
硕大的头狼在原地不甘的怒吼着,不远处即将到嘴的美食却被一个人类所组织,关键是这个人类却是自己或者说加上整个狼群都无法打败的对象。
狼群后方的巨狼再一次嚎叫了起来,这一次的嚎叫明显不再富有攻击性。
狼群在听到这声嚎叫之后好像全部送了一口气一般,慢慢的向后推了回去,但是却还是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恐怖年轻人。
长毛雪狼群来的快退的也快,几息之间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那留在原地的雪狼尸体,与雪地上的痕迹,便真的如没有来过一般。
许安白长舒了一口气,紧咬着的嘴角忽然松开,一口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将身前的雪地染成了一片大红色。
一口,两口……许安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吐了多少的血,但是到最后终究是停了下来。
站在许安白身后的丘越族老族长感激的从胸口掏出了一块绵制手帕,递到了许安白的面前。
嘴唇煞白的许安白却还是微笑的对老族长点了点头,接过了手帕。
隘口处的许安白如同巨大雪山下的杂质一般,与整个雪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他目视着视野内最南的地方自言自语的说道:“安逸的中原人永远不知道草原人忍受了多大的苦难,所以是时候还些回去了。”
落日血红,挂在西面的天际,都城里的金篷前腾起一柱一柱的炊烟,直飘到天空才悠悠地散去。
金帐守卫乐小剑无聊至极的放眼看向南方被大雪覆盖的草原,原本那里是如茵的牧草,一眼看不到边,但此时却变成了让人恐怖的白色,将近三个月的雪,已经几乎耗费了九黎部所囤积的所有牧草与粮食,前几日开始已经有战马被饿死的现象出现了。
乐小剑想到此处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看着在金帐远处拴着的自己的已经被饿的瘦骨嶙峋的战马叹了一口气,一天只吃一顿牧草的情况下,自己也不知道马儿还能坚持多久。
金帐中今日来这三位来自中原的贵客,而在不远处的帐篷中护送两位中原贵客的马队正在帐篷中大吃大喝起来,闻着那飘来的淡淡酒香与浓烈的肉香,乐小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吐沫。自己部落的孩子们都没吃饱,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中原人,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
金帐中偶尔传来大汗的沉吟声与中原人的哈哈大笑声,听起来似乎一团和气,可是乐小剑始终感觉金帐中的氛围并不像表现的那么简单。
“世……世子。”乐小剑的说思绪忽然被门口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打断,乐小剑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去才发现那人原来便是世子许安白。
“恩。”许安白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金帐厚重的狼皮门帘,走进了金帐。
金帐中大汗的右手旁三个中原打扮的人却是让许安白皱了一下眉头。
“大汗。丘越一族迁徙完毕。”许安白对着金帐正中坐着的满脸胡子的人拱了一下手后又对大汗左手边的九黎第一谋士九野拱了一下手后,站在原地。
“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九黎的世子,许安白。”大汗许长山哈哈的大笑几声,伸手指向了站在原地的许安白。
大汗右手边儒生打扮的人似乎不太喜欢许安白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说道:“世子果然如大汗般英雄,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哪里哪里。”大汗谦虚的摇了摇手。
“这两位是中原秦国的密使,乃我的贵客,安白,还不赶紧拜见。”
许安白在听到“秦国密使”几个字后眼角忽然跳了几下,然后顺从的对着三人也拜了下去。
“世子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等可担待不起。”儒袍之人急忙起身在空中虚拖一下。
大汗示意许安白在九野身旁坐下,许安白不顾身上粘稠的血渍,坐了下去。
金帐中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儒袍人与身旁劲装男子对视一眼后均点了点头。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他眼神凌厉,似是军人,但是却没有身着军人该有的铠甲,漆黑长袍上绣着金色的秦字图案。他手里捧着深红色的漆盒,然后再儒袍人的授意下走到了大汗的面前,半跪,低头把盒子高高地呈了上去。
大汗揭开盒子,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只信封。
大汗从信封里抽出的是一页金色的信笺。他在手里反复地摩挲了片刻,递给了身旁的九黎第一谋士九野:“九野先生,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九野捏住那张信笺的时候,微微吃惊了一下。那根本不是纸,而是一页薄薄的黄金,在月光下泛着乌金色的光。他强忍着惊诧小心地展开那份黄金的书信,叠合在一起的两页黄金分开,精致的文字被人以极为精致的刻工刻在金页上,一个手掌大小的印章印在正中:“大秦宝印。”
九野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这是……”
“这是秦王给予大汗的信物,一是证明我等的身份,二是证明秦王对我们这次结盟合作而表现出的诚意。”
儒袍之人恭敬地说,“从现在开始我韦达便是代表为秦国与草原结盟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