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忌儿终究是我的义子,而自从王上即位以来便一直把我当成他统治齐国的最大障碍,更是把我怀疑成想要推翻他的统治的罪魁祸首。忌儿进了墨庭只会让这局势更加严重。起不到任何的缓解效果。因为王上不知道忌儿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国。”文侯轻轻的叹了口气。
“可是王上已经收回了您的大半兵权,他为何还是不放心?”寇勇意识到了问题的眼中,可是依旧不死心。
“王上很贪心,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半,而是全部。况且清江大营里的都是些未经沙场的新兵,边境之上能征善战的老兵不还在我手中么?王上不会放心的。”
屋子里的温度随着文侯的一席话似乎降到了冰点。
“也罢,随他去吧。林某一心为国,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历史是不会说谎的。”文侯站了起来走到了寇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想。
“齐国可能正要经历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不,可能是世界。诸君,不管未来如何,一起努力。”文侯将书房的门忽然推开,寒风烈烈而入,但是没有人觉得这寒风有多么的冰冷,被文侯一席话语感染的寇勇只觉得内心之中的血液已经开始汹涌沸腾。
午时的阳光透过并不算厚重的云层将诺大的中京城照亮,细微的雪花在空中盘旋着坠入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嬉笑着想要将这掉落的雪花抓住,但是却都未能如愿。中京城的王宫之中,中京城的文候府中,中京城的茶馆酒楼中,无数的人在看着这微雪发呆。
大幕下的齐国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平静下的暗波却在不自觉的汹涌了起来。
不知为何,文侯义子登山成功,成为墨庭第七子的消息,在中京城内不胫而走,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更是席卷了齐国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在茶余饭后之际谈论的是林忌,在酒桌上谈论的是林忌,红尘在谈论他,道界在谈论他。
毫无疑问,杀伐果断,性格坚韧,天资聪慧是人们在林忌这两个字的前面加上的特定形容词,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出现这个让人羡慕钦佩的名字,林忌这两个字第一次在世界被叫响。
古剑山上的骄傲的白衣人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那个让人羡慕与敬仰的门主的位子,不知为何在听到林忌这两个字时心中不住的狠跳了几下,然后沉默了。
秦国王城的大将军府内,还在洗脸漱口的美丽将军在听到林忌这个名字后愤怒的将眼前的水盆掀翻。
大陆的极北壮丽宫殿之中的中年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简单的一个“查”字脱口而出,背后一个及其模糊的影子忽然闪现后应声消失在宫殿之中。北斗星君扬起的眼睛之中,那颗代表破军的星星,似乎正在逐渐的明亮了起来。
越过鸣山一路向北,在比草原更荒凉的北方野原上,有一道天然形成的隘口,在隘口呗面的野原上,由数千名妇孺老弱组成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行走。
因为经久不息的大雪,使得今年气温变得更加寒冷,以善耐严寒著称的九黎部落中的丘越族也已经无法忍受越来越恶劣的环境,被迫离开生活了千余年的家乡,踩着雪与泥土混成的融浆向南迁移。
像这样忍受不住鸣山之北严寒气候的小部族还有很多很多,不下百个,他们有的更早便迁移出了北方野原,向九黎部落的中心王庭靠拢。丘越族已经是极晚离开家乡的一个部族,他们也终于忍受不了这严寒决心向南而去。
温度降低,忍受不住的除了这些可怜的部落民众,最先承受不住的原本生活在更寒冷地带的那些动物和野兽。
听着隘口南向远处隐隐传来的一声厉过一声的凄厉鸣叫,丘越族里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皱纹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至于那些穿着毛皮的妇人,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绝望,以打猎为生的他们从鸣叫声中,清晰地判断出这一批自极寒区域南侵的兽群是怎样的规模,如果让这些凶残的野兽追上部落,那么部落便将迎来灭顶之灾。
隘口处一片狼籍,雪地里满是污迹。
一个用明亮毛皮紧紧裹住全身的青年人站在雪地里,脚上穿着一双黑糊糊的靴子,皮帽下的头发被打成了无数个小小的辫子扣在脑袋上,紧紧的抿着嘴唇,脸庞被寒风吹的通红,看上去绝对不会超过十六岁。
听着一声凄厉过一声的野兽鸣叫,双手紧紧握着刀柄,他盯着雪原远处的那道黑线,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眸却变得越来越明亮。
他是九黎部落的族长许长山的儿子许安白,禄存的最后一名弟子。
蹄声逐渐清晰,长毛雪狼幽幽的眼光像星星一般出现在荒原的尽头之上,气氛压抑而恐怖。
年轻人紧张看着那处,不住的给自己在心中打气,这是自己的第一场实质意义上的战斗,自己是部落之中的独子,所以父亲对自己更是爱惜有佳,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此次若不是禄存宫中的人手不够,想比父亲也不会让自己前来保护这个小小的部落。
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父亲不再小看自己的实力。
“嘿……”许安白大吼一声,用力把刀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刀是黑色的,很弯很大,甚至跟他的个头有些相似,被他举在肩上,就像是一个从黑夜中走来的催命的使者。
他举着黑色巨刀,像疯子一样呼喊着,向漫山遍野的狼群冲了过去。
一路南下,与各处的野兽厮杀,与饥饿与寒冷对抗,狼群身上皮毛被血水和污水粘连成一处,染遍污垢,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雪白色。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它们的身躯极为瘦削,前腿上方的骨架高高突起,呼着热雾的血盆大口不时淌下散发腥臭的口水。
然而无论怎样狼狈虚弱,长毛雪狼依然是鸣山以南的王者,数百头如山小一般大小的巨大狼身极具纪律感并排站列在荒原上,就是无法逾越的连绵山川。
狼群沉默涌到隘口前方,冷漠注视着那个向自己冲来的小年轻人,就像注视着一块活动中的鲜肉,后方有几头年轻的公狼有些骚动不安,然而却不敢有任何妄动,只是喘息变得越来越剧烈,狼眼里的光芒显得越来越狰狞贪婪。
狼群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吼叫,一头强壮的长毛巨狼单独冲出狼群,低着头张着嘴,喘息着像一座山般向隘口处的年轻人冲了过去。
一头长毛雪狼纵使四足着地,也青年还要高,巨大狼身和小巧身躯的对比更是容易产生一种令人绝望的感觉,而那如雷的奔跑声,更是加剧了这种绝望感。
长毛雪狼的跃距异常恐怕,看似笨拙的前冲,实际上速度非常迅捷,只不过是眨眼时间,这头长毛雪狼便冲出了数十丈地,冲到了年轻人的身前。只见那头长毛雪狼强劲的后腿猛地一蹬地面,上背骤然下沉全身发力,双爪闪电般拍向年轻人身体!
巨大的阴影出现在荒原上,两只毛绒绒带着腥臭味的狼爪撕裂寒冷的空气,几乎与阴影同时遮住了许安白的那张草原人特有的脸,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他是九黎部落未来的领导者,他是禄存宫最有潜质的修行者,他怎么可能会害怕。
许安白双腿微微一屈,身躯极其怪异地弹地而起,倏然避开这一扑,弹至十米高的高空中!
弹至空中的许安白,居高临下俯视着高大的长毛雪狼,双手紧握着巨大的弯刀用力斩下,一轮黑月撕破寒空,精确无比地砍在狼头的正中间,发出擦的一声脆响!
这头强壮长毛雪狼的眼珠看上去似乎比人类头颅还要大,随着狼头上忽然多出了一道极细的血口,这两颗恐怖眼珠里的嗜血冷漠神情骤然变成了惘然绝望。
啪的一声轻响,许安白脚下那双黑糊糊的皮靴重重踩在荒原地面上,踩裂了刚刚冻凝的几片薄冰,他拖着沉重的夸张大弯刀,快速走出脚下的阴影。
巨大的雪狼身躯像一座山般轰然倒塌,自然没能砸中许安白,他盯着狼群里某个方位,脸上闪过一丝决然,拖着巨大的弯刀,在狼尸溅起的尘埃里骤然加速,向着前方若连绵群山一般的巨狼群再次发起了冲刺。
长毛雪狼群后方响起一声霸道至极的低吼,吼声里隐隐可以感觉到尊严被挑衅后的暴躁与愤怒,随着这声低吼,整个狼群都吼叫了起来,被冰冻住的荒原地面一阵轻微颤抖,数百头草原雪狼迅速散开,开始对那个年轻人的围杀。
巨大沉重的黑色弯刀在黑色的荒原地面上拖行,发出难听的刺耳摩擦声,不时还能看到几蓬微弱的火花,许安白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手中这把形状夸张的巨型弯刀,会被坚硬的地面磨损,只是咬着牙低着头继续前冲,只有当巨狼冲到自己身前时,才会果断的举起巨刀斩下。
沉重的巨大弯刀艰难抬起,缓慢斩向,就像是一轮黑色的弯月在夜穹里随意移动,然而那些挟尘而至如风雷一般的长毛雪狼,却无法避过这样缓慢的一刀,在这轮黑色弯月之下怒嚎倒地,巨大的狼腿伴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四处乱飞。
瞬息之间,便有三头长毛雪狼倒在了年轻人的弯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