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忌木然的松开了手中的头发。
堂堂的碧云空竟然被两个毛头小子逼到了如此的境地,碧云空急忙从沙场上爬起,顾不上自己已经散开的头发,一把抓起了身旁的苏潮以楚忌,将二人扔了出去。
“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恼怒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楚忌侥幸的吸了一口凉气,拉起身边的苏潮看着身旁虎视眈眈的兵士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间距离那第三声锣响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沙场上也终于不再像起初那样喊杀声震天。
因为没有人还有力气喊着口号来面对眼前依旧不计其数的兵士,而更多地学子早已躺在了冰凉的沙子上,等待着有人能将自己抬出沙场。
走出年幼天真的他们在沙场上第一次经历了如实战般的战斗,终于知道了战争的残酷。
这也许便是校长的真实用意。
楚忌与苏潮互相搀扶在一起,遍体鳞伤,汗如雨下。看着眼前逐渐稀疏的人群,却无法再轻易迈出半步。
是谁?敲响了黎明的悲歌,在激昂壮烈中跌宕,在虹彩飞扬中升腾。
如诗如画的苍穹天宇下,阳光薄照,洒在少年的脸上,勾勒出一幅不屈的刚强与坚毅。
“还能坚持么?”苏潮的身体软塌塌的倚在楚忌身上,只有力气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这些暂时的敌人。
而楚忌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在一路而来的过程中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棍的击打,凭借着超强的肉体,还是死死的撑了下来。
“可以。”吊儿郎当惯了的苏潮此刻终于收起了平日里的样子,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校长,你说他们行么。”习众担忧的看着即将到达尽头,却止步不前的两个人,眼角深深的拧在了一起。
“走到那里实属不易,林忌如果放弃苏潮,便一定可以通过,但是如果不放弃苏潮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殷王将一切看在眼中,苏潮终究弱了许多,在体力透支身受重伤的两人中只是坚持这不倒下而已。
“他不会的。”文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与殷王的眼光相遇然后会心一笑。
“走,那我们冲出去。”楚忌的眼神变的异样的认真,不紧紧是为了自己,为了苏潮,为了文候,更是为了破军,为了父王,为了落云,他一定要冲出去。
“啊……”在没有一丝精气加持下的楚忌,酸麻的胳膊早已提不动那此刻犹如千斤般的长棍。全凭起初的布条,才勉强将木棍连接在手掌之上。
楚忌仰天怒吼一声,拉着身后的苏潮,在原地向前踏出了重重的一步,温暖的阳光似乎瞬间变得清冷,长棍挥舞出一片锐利的冰寒,带着极地冰峰般的萧索与肃杀向四周漫卷。
拦在身前的御林军将士被这一瞬间的气势压倒,寒冷遍布全身,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楚忌与苏潮再进。
御林军将士互相对视,终究还是攥紧了手中的长棍,不再后退。
“既然各位执意拦着我们兄弟两个,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楚忌索性从身上撕下了一块长长的布条,将苏潮与自己紧紧的绑在一起。眼角寒光再起,长棍再次舞动,直扫眼前几人的下盘,速度之快,那几名兵士丝毫来不及反应,纷纷中招倒地。
带着两个人的身体,楚忌再进一步。
那倒地的一名兵士不知从哪里再次捡起了长棍,在楚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狠狠的砸向了他的小腹,等到楚忌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噗……”的一声闷响,楚忌实实挨了这一闷棍,本来已经惨如白纸的脸,竟然如回光返照般浮上了几丝血红,一口血腥之气上涌,却被楚忌狠狠的压了下去。踉跄的向后颤了几下。
“林兄,放我下来吧。这样咱俩谁也冲不出去。”苏潮深深的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再也帮不上楚忌任何的忙,只能是个无用的累赘。
终点只有几步之遥,可是这几步间却人山人海。
“你不想去墨庭看看?”楚忌将嘴角的血丝擦掉,将身上的布条紧了紧,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
“想啊。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一定能行。”毫不犹豫的打断苏潮的话。弯下腰,又捡起了一个木棍,放在了自己左手上。
没有凌厉的招式,没有花哨的武技。楚忌将两个长棍擎起,手臂伸直,一步步的向终点走去。
沙场尽头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注视着这个理终点只有一步之遥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的少年,不约而同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啊……”出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血管因为用力过猛的暴露出来。
木棍与冰凉的盔甲接触后,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脆响。这群强壮的齐国御林军士兵竟然被眼前的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年人生生的向后推了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
楚忌胸口澎湃的血液终于再也压制不住,顺着嘴角汹涌而出。如墨水般打湿了身前的褴褛衣衫,可是他依旧没有停。
“咳咳……”楚忌如一个生病的老人,深深的咳嗽着,可是手臂上传出的巨大力量却让眼前的御林军绝望,明明遍体鳞伤,却不可抵挡,将人群生生的推出了一个缺口。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潮那个缺口倒了下去。脑袋刚好冲过过那黄沙边缘。
楚忌讨厌满嘴的血腥味道,但是却依旧不住的咳嗽着,不时的带出一蓬雾蒙蒙的鲜血,那血沫迎风而上却没有楚忌自己那般巨大的力气,不一会儿便又飞回到了楚忌的脸上,楚忌咧嘴,宛若九幽之中跳将出来的魔鬼。
“你压死我了。”楚忌的身下忽然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楚忌这才记起苏潮还在自己的身下。
费力的解开了捆在两人之间的布条后,使劲的动了动几下自己的身体,终于露出了苏潮那被压扭曲了的脸。
“我就说我们能行。”刚才还面若寒星,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此刻身体躺在冰冷的沙子上,脑袋躺在依旧冰冷的石板上,笑的如孩子般开心。
看台之上掌声雷动,苏穆大将军更是拍红了手掌,只有文侯坐在原地不动,但是眼角明明带着无尽的笑意。
“报……文昌宫武院考试结束,头名乃文侯之子林忌,次名乃大将军苏穆之子苏潮。”
年轻的王者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留在拇指尖的点点臭墨后,慢慢的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
“这林忌还真是人才啊。”
“只可惜不能为王上所用。”刘公公抱手立于齐王身旁。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大齐子民为何不能为孤所用?”齐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林忌只是林锦荣的一个义子罢了,我随时可以让他姓齐。”
“万万使不得。将林忌留在身边无异于在身边留下了一个刺客,不知何时便会给王上带来致命一击啊。”刘公公说话间将齐王手边的茶杯填满茶水,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懂什么。正直战乱之年。我齐国的人才不多。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齐王顺手将眼前的折子合上,交给了身旁的刘公公。
“将这封奏折立刻送往青州北大营。”
刘公公使劲的咽了一口吐沫,那封薄薄的奏折捏在手里却似有千金之重。因为他知道齐王终于要对文侯动手了。
刘公公佝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齐王使劲的伸了一个懒腰“林忌,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文侯的儿子,还是我大齐的子民。”
此时那个在御书房被人反复提起的人,正被几名士兵一齐抬出了沙场。如果此时的楚忌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既不是文侯的儿子,也不是你大齐的子民。”
楚忌的身体的恢复速度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快的多。在精元的关注下,仅仅一个晚上便再次的生龙活虎起来。
今天是文院开榜加上公布参加墨庭选拔学生名单的日子,楚忌决定还是前去看一眼,虽然已经确定这份名单里一定会有自己的名字。
数百名学生安静站在宽大的石坪之上,踮着脚仰着脖子看着那面空无一物的影墙,就像数百只饿了数日的大鹅伸着长长的脖子,等着被人喂食。
几名文昌宫教官缓步自楼间走了出来,由礼部官员共同确认后,教官们踩着木桌,拖了一桶米浆,随意把一张大红纸贴到了墙上。
海浪般的声音呼啸响起,数百名学生就像那数百只终于看到食物的大鹅,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哄的一声向影墙处涌去。虽然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参加墨庭大选的机会,但是很少人能安奈住这份好奇心。
楚忌微笑着站在墙角,不去赶着第一眼的热闹,待人群稍微安静后,才慢慢凑了上去。
大家看到了从墙角走出的楚忌,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楚忌毫不在意。
几个认识他的武院学生,更是以认识他为自豪,因为武院头名即便没有进入墨庭,回国之后便会成为一方将领的负帅,飞黄腾达比当指日可待,所以这些人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大声的根楚忌打着招呼,生怕楚忌没有注意到他们。
“林兄,恭喜恭喜啊。”
楚忌一一抱拳道谢,终于好不容易挤到了红榜之下。
果然自己名字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了左手红榜上的第一位,在自己之下的正是苏潮,两个名字的边上被人细心的图上了一层金边,那是可以参加墨庭大选之人,才会享受的待遇。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楚忌终于看到了文院的头名。
“齐宁若。”
楚忌的脑袋中那个只在开学典礼之上惊鸿一面的文若公主,竟然考取了文院头名,同样获得了参加墨庭大选的资格。
他当然不会怀疑这是作弊的结果,但是值得他考虑的是,文员的额男生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林兄。哈哈……我中了。”人群的背后那个每说一句话都会疼的呲牙咧嘴的苏潮,使劲向人群中的楚忌挥了挥手,自己却在人群的另一端手舞足蹈。
“看我那老爹以后还说我什么,我马上也就是参加过墨庭大选的人了。”苏潮推开了身后搀扶他的家仆,凑到了楚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