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不只一瞬,穿透云层,向十余丈下的原野间落下,紧随其后的便是雷鸣,无数轰隆恐怖的闷雷,向下砸去,向着那个短小的身影砸去!
则是墨庭第一徒竭尽全力的一击,这是另天地变色的一击。
在原野间观战的九黎士兵,觉得自已仿佛看到了一轮太阳,双眼被刺的无比剧痛,急忙遮住眼睛,有反应慢些的人痛呼出声。
拓跋禹后提剑,但是攻击却先到了,这难道便是差距?
修行者也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知着那些雷电里蕴藏着的精纯磅礴的天地气息,被那柄铁剑震撼的无法言语。
而就在闪电落尽之时,那支来自海族的长箭终于像一只强大的鲨鱼一般脱离海平面,钻出天际,奔腾的射向拓跋禹,甚至比闪电更快。
拓跋禹当然已经没有了闪躲的时间,因为他将闪躲的时间都画在了他的一击之中。
因为他知道打败海愁不是他的任务,打败还愁还好保护好身后的师弟们才是他想要做的全部,所以他只好用肉身来承受着来自海族的长箭。
这是万年以来海族之人第一次在大陆之上射箭,所以当然有些不同凡响。
雷电终于落了下来。
独孤峡前响起无数声恐怖的轰隆巨响。无数道闪电挟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威力,几乎瞬间便尽数落在了地面上。
也许只是刹那,但在观战的数十万人感觉中,却像是过了亿万年时间。
云终于消散,雷声不再,闪电自然也无踪影。
烟尘渐敛,海愁的身影缓缓显现。
已是跪在那独孤峡的地面之前。
在他的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数千道手指粗细的黑洞。每一道黑洞,都是大师兄铁剑引至的一道雷电,黑洞深不见底,可以想见其威。
而在那海愁身上依旧被穿过了很多洞,虽然要害之处都被他堪堪躲避而过,但是这场以雷电为手段的攻击几乎将他本来就很弱小身体几乎全部洞穿。
涓涓的鲜血从他的手臂流出,从他的大腿流出,从他的脚掌流出,从他的嘴角流出,但是这些他都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是拓跋禹。
海愁竭尽全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在灰尘中渐渐闪现身影的拓跋禹后,抿起了嘴角,苍白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不可能的神情,手中的淡蓝色长弓终于在他的手中猝然落地。
独孤峡之前,那人的身影显现,一如往日一般高傲自然,手持铁剑,只是他的肩膀被那只淡蓝色的长箭洞穿,所以他不得已的将宽厚的铁剑换到了左手边。
很显然海愁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海愁猝然长叹,对着天空高声呐喊,声音之尖锐震天。
“我还会回来找你,到那时,我们再来过。”愤懑的声音在独孤峡之前响起,然后海愁慢慢的抬起了那只已经被雷电穿过多个窟窿的手,一蓬异样的蓝光闪过之后,那矮小的身体竟然消失在了原地,如果不是大师兄的伤与那钻入地面留下一个极为窄小的洞口,还有那洒满地面的鲜血,楚忌完全可以认为这个人似乎没有出现过一般。
“瞬移。”齿寒冷酷的嘴角蹦出两个字后便不说话了,赢余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担心的看向了挡在他们身前的那个魁梧的身影。
楚忌将崭新的长袍撕下了长长的一条极为细心的将那留血的肩头包裹住之后,看向了那狂奔而至的九黎骑兵。
许安白有些愤怒,又有些隐隐的兴奋,愤怒的是那名来自海族的神秘人物抬高了自己但却依旧败在了拓跋禹的剑下,让他觉得很耻辱。
兴奋地是那在白日里不停挥剑几乎没有改变的拓跋禹终于受伤了,而且似乎很严重。
他终究是人,原来也是会受伤的,许安白这样告诉着自己,同样那些无数个狂奔而来的九黎人也这样告诉自己。所以他们表现的更加疯狂。
“你先休息一会儿,让我来?”楚忌侧头,看向身旁比他高出整整半个头颅的拓跋禹,平静问道。
拓跋禹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铁剑依旧插在了身前的泥土之中。
楚忌早已明白拓跋禹的意思,然后向前一步,双手各持一剑。战于拓跋禹身前。
楚忌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身前不远之地。
两日间的战斗在峡口留下了无数具尸体,而从那些尸体之中留下的鲜血早已殷湿了楚忌身前的地面。
那些地面被血浸透,时间稍长便,发乌发黑,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尤其是在楚忌之前的那段距离,更是积血如墨,泥土都变了颜色。
楚忌皱了皱眉头,有些讨厌这难闻的气味。
但终究还是将视线放在了远方。
那轰隆而来的九黎骑兵终于近了。
楚忌的手心不受控制的淌下了汗水。
之前他也面对过如此多的人,但是那些终究只是普通不过的骑兵罢了。而眼前冲来的却是清一色的重骑,楚忌这才发现原来成千的骑兵冲锋是如此的让人震撼。
归尘剑飞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九黎骑兵的注视中与惊讶中像一片叶子一般找到他们的盔甲间的缝隙后划过,紧接着那些九黎人骑兵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到自己的胸口、大腿,然后一片漆黑。
无主的马匹在继续奔跑了数米之后都慢慢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与方向,让整个队伍稍显凌乱,但这并不影响其他后续队伍的冲锋。
他们呼号着冲过归尘剑的封锁线以极快的速度想要将楚忌碾压。
但是事实总是比想象残酷一些。
因为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第二把长剑正在等着他们。
楚忌以左腿为爆发原点,脚尖点地,身体骤然消失在原地。
化作了夜空中的几点虚影在九黎人经过之地注意停顿后回到原地。
然后在一排士兵倒下后再次控制归尘剑冲杀,与不二剑击杀交替进行,没有停止过。
许安白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战场都蔓延。
“为何,为何。”为何他墨庭的每一个人都万夫莫当。
马车连那最底下的轮子也被许安白势大力沉的一掌劈碎,然后四分五裂,就连那拉车的强健马匹也被这一掌劈翻,双膝跪地,巨大的鼻孔中血流不止。
楚忌累了,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杀人也是一件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手中的不二剑终于在日出之时渐渐的慢了下来,就连那如长蛇一般的归尘剑也不如起初一般灵动,在划过九黎人的身体是竟然也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九黎人的骑兵实在太多太多了,楚忌虽在黑潮之中如礁石不退,却无法阻止潮水渐渐上涨,淹没礁石。
楚忌的身影,渐渐被如潮般的骑兵所吞没。
数十骑越过那道渐渐黯淡的剑影,来到独孤峡之前。来到了那个虽然已经受伤,但是依旧杀气凌然的人面前。
然后他们在那人睁眼之际完全脱离了坐骑,因为不知何时他们身下的骏马已经失去了双腿,嘶吼着栽倒在地。
马屁的速度过快,只听得喀喇一声,落地的九黎人的难带顿时暴裂,鲜血迸射。
独孤峡前,铁剑再现。
楚忌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而去,脱离了那血雨腥风的战场。
铁剑出现,依然代表着死亡。
不停有骑兵倒下。
无数的鲜血溅飞到高空之中,然后落下,就像一场血雨。
血雨之中,拓跋禹不停地杀着人。
整整一夜时间过去。
这一夜所发生的故事,那些坚持,很难用言语去叙说清楚。
九黎人觉得这一夜似乎过了有万年之久。
骑兵渐退,青峡之前终于出现一片平整的地面。
九黎人的骑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那个已经受伤的人依旧在那挥舞着手中的铁剑甚至连节奏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累一般。
清晨来临,天光却依然黯淡。
拓跋禹手持铁剑,站在其间。
他的身旁到处都是尸体。
没有骑兵继续冲锋。
黑压压的潮水,变成了安静的大海。
冲在最强方的九黎将领看着眼前这幕惨烈的画面,忽然觉得非常疲惫。
这夜死了太多人。
他不知道就算继续冲锋这样的结局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所有人都已经心寒,都已经绝望。
他们相信总有那么一刻拓跋禹也会累,只是那个时间没有人能够承受。
所有人都在望着北方的大营,将领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鸣金收兵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却始终都没有想起。
他们想要提缰再战,却没有勇气。
“呜……”鸣金的声音终于在许安白无奈的长叹声中响起,望着那一地的尸体,许安白的心骤然的缩在了一起。
骑兵们听到了那声音后,仿佛全部都舒了一口气,马蹄微震,离开被血染红的独孤峡,向着北方走去。
看着渐渐离开独孤峡的万千骑兵,拓跋禹手中的铁剑终于缓缓落下。依旧落在了他身前的被染红的地面之上
他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师弟们,平静颔首致意。
然后他依旧望向清晨中的远方。
光幕中的几人有些沉闷的再次用火符将铁锅下的烧了一半的木材点燃。陈露川主动请缨去光屏外寻找木材,谁也没有反对。
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将水煮开,然后宁言将私下的衣襟用热水浸泡后来到了拓跋禹的身边,因为他知道拓跋禹很讨厌黏糊糊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即那些将要凝固的鲜血。
宁言眼中拓跋禹握剑的左手与受伤的右手正在同时颤抖,也许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到最后就连拓跋禹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大师兄。”宁言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们来吧。”
宁言手中被浸湿的衣襟,在拓跋禹的脸上才刚刚擦了几下便早已满是血污。
拓跋禹坚定的摇了摇头,“师傅知道会生气的,我还不累。”宁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在给他擦完脸上的血后又给他吃完药后便再也不说话了。
楚忌有些敬佩的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拓跋禹。即便是受伤,即便是战斗良久,拓跋禹却是依旧没有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