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先生,在下陈露川想拜您为师修行剑道,不知可否。”陈露川的声音很坚决,被他扩大了音量消散于风中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整个战场却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变为沉默了起来。
许安白的手在身前颤抖着,即将发作般,想要冲出马车将那个跪于战场之中的那名怯懦的修行者手刃,但是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冷眼的看着独孤峡前的那个血人。
拓跋禹先是沉默,然后裂开了满脸是血的脸庞,畅快的笑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坚决化成了狂喜,在陈露川的脸上划开,却不知道自己在九黎人的眼中却成为了叛变第一人。
看着那个像螃蟹一般向着自己跑来的老熟人,楚忌不可置信的皱紧了眉头。
“师叔。”陈露川冲进了黑色的光罩之内对着还是满脸惊愕的墨庭诸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师兄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草率。”赢余呆呆的看向了身旁的宁言,宁言坚决的点了点头。
没人搭理的陈露川只好晒晒的走到了楚忌的身旁。
“小师叔。”恭敬的叫了楚忌一声。
楚忌在听到了这声小师叔后,看着那个比自己还大了几岁的脸浑身窜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挥手说道:“这还早着呢,师兄早晚都是墨庭的巨子,你能不能呆在这里还得师傅说的算。”
陈露川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在听到巨子这个词后心生尊重,后萎靡不振,楚忌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当然仅仅是这场旷世战争中的小插曲。战争并没有因为陈露川的出现而改变,反而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起来。
修行者们,在这柄铁剑之前,再也无法鼓起战斗的勇气,终于退去。
独孤峡前重新变得安静。
地面上的血水已然积成水洼,反照着阴暗的天空,显得有些发乌。
墨庭诸人从黑色光罩中冲了出来。
宁言左手拎着一个凳子,右手紧紧攥着药囊,冲到拓跋禹身后让他坐下,把药囊凑到他嘴边,用最快的速度抽进去。
五师兄提着水壶拿着水碗,看着怕是有些来不及,于是干脆把碗扔了,直接用壶嘴凑到拓跋禹的嘴里,把水拼命地往里面灌。
拓跋禹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因为自己忙手忙脚的师弟们,很开心。
“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楚忌用力的将拓跋禹身上衣襟里蕴藏的所有血水给挤了出来,然后忽然抬头问向拓跋禹。
“别说是因为你收了个比我还大的徒弟。”
拓跋禹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内香哟帮忙却帮不上什么忙的尴尬站在原地的陈露川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我笑的是,为何我没有受伤你们还这般紧张,这好像不是什么正确的事情。”
“我们不知道你身上的血有没有自己的,所以很担心。”齿寒极少说话,但是每一句话却都能及其精准的切中要害。
几位师兄弟听到了齿寒的话后都点了点头。
“他一直在用尽手段节省体力,追求更简单地杀死敌人,吝啬到了极点,冷静而专注,不肯放过战斗中最细微的变化,计算清楚到了极点,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不算是一个骄傲的人。”马车上的人微微的蹙眉,自言自语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但是终究没有结果。
那人看着独孤峡的方向,认真说道:“我有些后悔,不该让他在这一天一夜里杀死这么多人,或者我昨天就应该出手。不过似乎这才是他最强大的时刻。”
那人站起身来。
许安白面色微凛,知道他决定不再等待,那么这便意味着修行界巅峰的一场战斗,即将到来。
然后马车上的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掀开了车门。
一个身形微小,但是却带着无尽杀意的人影从马车中踏了出来。在这一踏之间似乎连天地都为他静止。
远在独孤峡前的拓跋禹感受到了这道极为庞大的气息,漠然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毅然的站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空下走出了一个身体之上泛着淡淡蓝光的人,在远处看不清他的年纪,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有着无数的声响在做回应,所以他走路额方式与大师兄有所不同,因为他走的极为惊天动地。
“海族。”齿寒在大师兄的身影走出关屏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海族海愁轻墨二先生指教。”那矮小的身影在独孤前站定,淡蓝色的手臂向空中举起,对着远处几乎高出他一辈的拓跋禹拱了拱手。
“你们难道忘记了万年前的承诺?”拓跋禹的声音有些寒冷,他的气愤几乎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点。
“我们当然没有忘记,可是撕毁协议的并不是我们。”那声音不卑不亢,在说完这句话后放下了了刚才的尊敬,负手与背后。
“古剑门,古剑门,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这么做必将遭到天道的惩罚。”拓跋禹的嘴唇在颤抖,万年前大陆的祖先们凭借着极大的代价打败了海族,将这些生长在海岛上的矮小而又嗜血的民族赶了回去。而如今古剑门却又因为自己的贪念撕毁协议。将海族再次引入岛上,这是多大的罪孽拓跋禹不知道,但是拓跋禹知道的是,这必将成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事情。
“墨二先生,这是你和古剑门之间的事,而你要面对的是我。”那海族的青年笑了笑,伸手在空中一指,在他身前的三尺之地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支晶莹剔透的长弓。
拓跋禹在这支长弓出现之时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拓跋禹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
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战胜了身前的海族青年,自己也会身受重伤。可是更关键的问题在于,今日青峡之战,不是强者之间的对决,而是一场大军之间的攻防。
如果他与海族青年在战斗中九黎军队忽然间发作,那么独孤峡处的师弟师妹们,必然会被铁骑碾压。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师兄,战。”不知何时,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白衣人,在两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白衣人此时已经成为墨庭第七子的白衣人。他手持两柄长剑坚定的站在拓跋禹的身旁,远远的看着那些逐渐将整个战场包围的九黎骑兵,没有一丝的恐惧。
拓跋禹点头,然后拔剑。
“那么,便让我领略一下海族之箭。”拓跋禹将身前带血的长袍前襟撩起,十分骄傲的以墨庭该有的姿态迎接着这名来自海族的挑战者。
海族是天生的神射手。而他们的修行者更是多以弓箭为本命物,射出之箭弱则劈山断流,强则天地倒流。
海愁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毫不犹豫弯弓搭箭,朝着斜上方的遥遥夜云便射了过去,那处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清楚那里有什么,但他知道终点在哪里。
随着他拉弓的动作完成,一股狂暴的气流顺着那透明的长弓呼啸而成,独孤峡上空的夜云骤然一阵波动,天地气息乍乱,仿佛黑云里炸开一道响雷,黯淡的云丝嗤嗤四处逃离。
拓跋禹暗自赞叹海愁手中那行云流水般的一箭,他从未看过那么流畅的射箭动作,在拓跋禹的眼中看来着这个动作之中如果增加或者修改任何一个动作都是不完美的。
但是他依旧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夜云骤破,鲜血一溅。
果不其然就在海愁射出他手中的长剑之时,原野开始震动,远处外传来如雷般的蹄声,隐约可以看到,无数铁甲重骑自联军营中奔杀而出,声势震天!
九黎人的铁骑,如潮水一般向独孤峡出口处涌去。
这是独孤峡之战开始以来,九黎大军最凶猛的一次攻击。
许安白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笑意。
他并不在乎海族之人与墨庭第一徒到底是谁胜谁负,他在乎的是当拓跋禹被束缚住了手脚之后,墨庭之人还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十万大军。
拓跋禹略微分神,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楚忌后不再分心。
然而下一刻,独孤峡前便出现了一幕令人感到震撼的画面。
在拓跋禹的提剑之间独孤峡前忽然生出一道云层。
那片云层厚约数丈,晦暗至极,里面隐约可见雷电渐蕴,距离地面极低,只有十余丈,从远方望去,竟似要与地面接触。
独孤峡峡出口,被云层覆盖。
云是白的,但因为离地面太低,而且太密太紧,所以变得很晦暗乌黑,就像是盛夏时节,那些会落下暴雨的乌云。
而大师兄兄此时便提剑站在云中,如九天下凡的神仙一般。
“无量巅峰。”许安白颤抖着喊出了那个可以证明拓跋禹境界的云。
是的,控制天地气息,那是只有无量巅峰才能做到的事。
原来墨庭的第一徒已经到达了无量巅峰,即便巨子不在,墨庭依旧还是这世间的最高峰。许安白手中的长剑微微有些颤抖,然后猝然松开。
晦暗的云层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然后无数道明亮从云层深处生出,变成无数道闪电,看上去就像是无数道剑,恐怖的剑,属于墨庭第一徒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