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顺着孤独侠的峡口而入后钻出,许安白的后背有些发冷,那是冷汗流过后的后遗症,他站在峡口对面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个依旧站在最前方的人。他看到了那个人颤抖的手臂后,眼睛终于从绝望渐渐的亮了起来。
“原来他也会累。”
齿寒幽幽的躺在地面之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在看着几乎已经与拓跋禹齐高的尸体罗叠成的小山时他微微的侧了一下头。
他的精气已经被昨日漫天的冰锥吸干了,导致他现在就算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头浑身便酸胀不已,紧张的神经时刻在注视着远处随时可能靠近的九黎人,齿寒终究微微的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这道由五人组成的防线终究是要被击垮的,因为他们不是神,他们也是人。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进攻了,许安白在心中这样的告诉自己。他看着独孤峡前的五个人影,默默的自言自语道。
他身后的九黎士兵已经被眼前的五人生生的磨掉了一万,就连剩下的九万人也终究不愿意再战,那些来自秦国的修行者们也早已被拓跋禹血腥的打法吓破了胆。
但是他们累了。
“九黎的勇士们。”许安白环视着正在休息中或是抱着干粮或是倚在马匹身上休息着的毫无斗志的九黎人,呼喊了一声。
“我想问问大家随我来到着齐国的腹地为的是什么?”许安白的声音并不洪亮,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他言辞诚恳,就连那落在队伍最后方的修行者也站了起来。
独孤峡前原本熙熙攘攘的九黎大营忽然安静了下来。但是却没有人回答。
“我们从出鸣山以来,已经牺牲了整整十一万九黎的勇士。我们为的是什么。”许安白环视着周围的人长舒一口气。
“为了九黎的未来。”有士兵在远处喊道,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许安白朝着那名士兵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远,我想到的只是现在。在我看来,我们只是为了活着。”
九黎的大营里在许安白的最后一句话后变得有些沸腾起来。
是,活着,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的种族,哪有资格谈未来。
而便仅仅为了活着这一个理由,便已经牺牲掉了九黎的大半人口,所以那些剩下的人有些疯狂的大喊了起来。
这些当然拓跋禹也听的到。
感觉到九黎士兵中气势的变化由颓废变得疯狂。拓跋禹皱紧了眉头。
也许是风的原因,天空在片刻过后飘来了几片白色的云,挂在高高的太阳之下,将那明媚的阳光遮挡在拓跋禹面前留下了大片阴影,带来了少许的阴凉。
独孤峡前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次与往常的不同,所以即便是躺在地上的齿寒此刻也在宁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马嘶渐起,骑兵再次整装待发,然后像流水般分列行出军营,在原野间汇合,变成平静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潮水,涌向峡口。
骑兵在冲出大帐后并没有提速,而是缓缓的向前驶向独孤峡。
而在那些驶向独孤峡的骑兵之中楚忌看到了与骑兵重甲不一样的存在。
毫无疑问太多的修行者隐匿在其中,看来九黎人对这次的进攻志在必得。
他们忌惮恐怖冰锥,他们忌惮那两把交替循环的长剑,他们忌惮那向连弩一般四射精气的珠子。但是他们最怕的依旧是那个已经重伤的男人身前的铁剑。
所以刻意放缓速度,就像移动的群山般碾压而去。想要在气势上压倒他。
乌央乌央的骑兵在到达拓跋禹的攻击范围前停下,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青年从骑兵的包围中走了出来。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死亡。”许安白的脑袋时仰着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格外的趾高气昂。
拓跋禹一味平静的嘴角忽然咧开。然后鄙视的看着那匹马上的人:“你只有一个选择。”
在话音落下之际,杀气袭来,他身前的铁剑忽然弹开地面。
许安白的背心猛然冒出一股冷汗。整个人却是早已离开马背,向着身后的人群中落去,毫不犹豫的躲到了人群之中。
拓跋禹讥讽的摇了摇头,铁剑落下,插在原地,就像从未动过一般。
许安白紧咬着嘴唇尴尬的看向了身旁的九黎士兵后,仇恨的看着拓跋禹,恼羞成怒。
“给我杀了他。”
愤怒的吼声,然后是如暴雨般的蹄声。
黑压压的骑兵开始冲锋。
齿寒竭尽全力的坐直了身体,天地间乌云再次向他聚拢,幻化成一道道如剑一般的冰锥插入地面,不时有骑兵从马背上堕下,不时有战马惨呼倒地,然后被后面的同伴践踏成肉泥与血水,但是他们依旧只能用生命硬撑。
齿寒也在硬撑,稀稀疏疏的冰锥落入地面却没有将那前进的路完全封死。
终究有许多许多的骑兵冲过了那道由冰锥组成的封锁线冲了过来。
齿寒的神情很专注,那些云彩仿佛是被他操控一般,但是渐渐地齿寒开始咳嗦了起来,每咳嗦一声便会有一大蓬血污喷出,落在他身前的长袍之上,但是他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宁言早已不知从什么地方唤出了他那把名叫倾天的长剑,冲入了那奔驰而来的骑兵队伍之中。左杀右突,所过之处哀鸿遍野,但终究还是有太多的骑兵冲过了宁言的剑继续向着拓跋禹逼近。
赢余摇着脑袋将怀中的珠子抛上天空,而在那一刻脸色回归惨白,冲过宁言防线的骑兵看到那颗珠子在空中升起时脸色有些难看。
吃过苦头的九黎骑兵在那珠子升向空中之时十分默契的向着两边分开,以最大的弧度避开那最猛烈的攻击。这是多少九黎人用生命尝试出来的结果,很显然这是有效的,由精气组成的光柱在远处变得稀疏起来,少辆的骑兵被射中哀嚎的落马之后更多的则是扑向了站在赢余身后并不是很远的拓跋禹。
许安白咬着牙看着在九黎大军中的几名墨庭弟子,毫无疑问站在左后的那个人便是他们的支柱,只要打败他,便可以摧毁墨庭这道由五人组成的防线。
许安白终于犹豫着从身后拔出了那柄象征着禄存的长刀。
“族长,让我去吧。”站在许安白身后的长风撤下身后的纱布拉住许安白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许安白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拍马而去。
长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了上去。
九万大军如海水一般渐渐的将阻挡他们的礁石渐渐淹没了,到最后便只剩下了肩靠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毫无疑问独孤峡外,也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拓跋禹手握铁剑,神情疲惫,有如深秋的青山,静美依然,奈何黄叶将落。
楚忌看着原野上越来越近的烟尘,听着铁蹄的声音,沉默不语,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来临。
“师兄,你为什么决定要帮助秦国呢?”楚忌在这最后的关头,忽然扬起了脑袋,问向了拓跋禹。
拓跋禹似乎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住,沉吟了一声:“也许是因为当时的心情很糟糕?”
“师兄这是个关于墨庭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楚忌哈哈的大笑道,将这最后一丝紧张的气氛冲走。
然后楚忌拔出了手中的剑。与拓跋禹组成了墨庭再独孤峡前的而最后一道防线。
稀稀两两的骑兵冲过赢余的身后向着二人狂奔而来,然后头颅冲天而起,但是越来越的人冲了过来。
许安白在这一次进攻中压上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楚忌有些麻木的挥动着自己手中的剑,一直胳膊忽然在地面拉住了自己的大腿,机械性的砍断那支手臂后继续挥剑,没有丝毫的停歇。
就连阳光似乎也看累了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的场景,慢慢的变得黯淡了起来。
拓跋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终于凌乱了,巨剑上不知是谁的鲜血顺着剑柄灌了下来。流入了拓跋禹的衣袖之中带来了一阵黏腻之感,拓跋禹不禁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将身旁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楚忌随手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宁言与赢余早已经精气不知回到了光罩之内。
整个独孤峡前再一次变为了拓跋禹一个人的战场。
拓跋禹每砍一剑身体便会剧烈的颤抖一次,但最后竟然变成了深深的咳嗦声伴随着漫天的血沫。
许安白的眼角中终于掀起了狞笑。
楚忌焦急的看着九黎士兵的后方,但是他期待中的影子却依旧没有出现。
然后他将倒在自己身旁的宁言搀扶了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既为同门,那么便要不求同生,但求同日死。
所以四人理所当然的站在了拓跋禹的身后。
一直长剑终于透过的宽厚铁剑的封锁,来到了拓跋禹的面前,而此时的拓跋禹早已无力回剑,因为在他面前的千千万万的九黎人让他无法回剑。
楚忌出手却发现手中的长剑却未按自己预期的轨迹划过,只是在拓跋禹的身后滑落,如破铜烂铁吧跌落在地面。
在楚忌的眼中那剑直直的刺中了拓跋禹的身体,从他的大腿一穿而过,然后楚忌看到了拓跋禹的身躯一阵踉跄。
那将长剑刺入拓跋禹身体的九黎人甚至到死都一直处于疯狂的兴奋之中,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将竟会刺入墨一先生的身体之中,所以即便在下一刻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肩膀滚落的时刻,他的眼睛中终究带着疯狂的不可思议。
拓跋禹脸色惨白,身体却依旧没有向后退却。在空中呼啸的铁剑只是一抖便恢复了正常,眼看就要突破防线的九黎人再一次被逼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