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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五公子

大胡子这一天在秀才家吃的甚是尽兴。

难得的秀才不知从哪个旮旯找出一壶酒,两人月下对饮,很快勾肩搭背谈笑风生。黄莺没想到秀才还有这样狂放的一面,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不过就这个小小的一壶酒就醉了,酒量绝对对得起看戏的观众。正当黄莺转头准备回灶房收拾时,大胡子侧头扫了她一眼,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醉意。这家伙,太狡诈了。借机装醉不知又是为的哪般?

黄莺找到林小弟,“去给你哥哥他们倒酒……”想想又对他耳语一番,“看着点你哥哥,不要让他喝太多。”本还想让林小弟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却又怕太过刻意露了行迹,也就罢了。

那两人直喝到月上中天才罢休,林小弟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黄莺在房间里注意到大胡子从墙头一跃而出回了自己家,忙到院子中把林小弟背回房间,接着又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秀才拖回房丢到床铺上。

床上的林秀才抱着一只枕头打起了小呼噜,黄莺看得牙痒痒,这么让人不省心——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邀请人家留下吃晚饭,还一点戒心都没有的把酒言欢。她在林秀才的脸上死死捏了几把,惹得他不满的嘀咕几声,人转了个身面朝里面连醒也未醒。

折腾一个醉得跟死猪一样的人毕竟无趣,黄莺又在秀才脸上揪了几把就回房睡觉去了。

由于头天晚上睡得太迟,第二天除了明星仍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练武,其他人直到客上门来才匆匆起床梳洗。

范先生在厅堂里足足喝了两杯茶,秀才才一脑门汗急步进来。首先长揖到地,“请范伯父见谅,昨夜与朋友小酌,是以今早起得迟了。”

“唔……”范先生把茶盏放到桌上,以手示意林秀才坐下,待他坐好才开口说道,“怎么——因为昨天的事觉得委屈了?”

秀才屁股刚刚坐定又慌忙起身,“学生不敢。”连称呼都换了。

“不敢,不是不会……”范先生抬手制止秀才的自白,“委屈很正常。所以这才是你一心科举的理由吧,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罢罢罢,我已经劝过你多次了,年轻人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我说再多都没有你自己真正遇到来得深刻。”

秀才只是把腰弯的更低,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嘴里连道“不敢”。范先生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他看得出来黄莺并不想他出仕,在杏花村的生活因为有了黄莺的加入,和那些乡民也渐渐相处和谐,他也并非不喜欢乡村生活的恬淡。只是——他虽然接触世事不多,却也听过谁谁谁家家产不保的事,但凡薄有家产却又没有后台背景的到最后无不落个家败人亡的地步。就算勉强保有几亩田地,生活也不过苦苦维持。而他唯一想到的也有能力做到的让家人衣食无忧的途径,只有科举做官这一条。

自父亲过世,秀才就明白不管多难,这个家的重担自己必须担上。

而此时在院子里,一个胖乎乎的小公子正鼻孔朝天倨傲地看着围坐在树下的几人,奈何那三个人只顾与碗里的面条奋斗,谁也没有注意他。身后的小厮轻声提醒:“公子,咱们去屋里吧,只有那下等人才会在院中用餐,况且这面条看起来就不好吃,回头让家里的厨娘做臊子面吃,可香了。”

“谁说我想吃,我们走。”小胖子重重一跺脚。可是他嘴上说着走,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似的,眼角的余光仍旧看向黄莺他们的方向。小厮在旁边看得直冒冷汗,小祖宗哎,快走吧,别待会儿又把人家家里给砸了。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面上神色愈加谄媚,然而纵使好话说尽,小主子分毫未动。

黄莺一边吃面一边注意着这对主仆的动静,哼,下等人……真是欠收拾。她三两口把碗里的面吃完,高喊一声:“还有最后一碗面,谁要?”

明星和林小弟闻得此言,赶快呼啦啦吸着面条,然后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的碗递过来。

因为起得晚,黄莺只是把昨晚剩下的肉汤和烫熟的蔬菜一起拌入井水过过的面条,这样一份简单的凉面就出锅了。虽然没什么精贵食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得晚,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小公子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黄莺终于不再逗他,从灶房里端出四碗面放到桌上。

“要吃的赶快,锅里的都装上来了。”

看到小胖子又心动又抹不开面子的样子,黄莺悄悄戳了明星一下,明星立刻心领神会:“我要吃两碗。”

林小弟也在一旁跟风,“我也要两碗。”

黄莺有时都不知明星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稚童,和黄莺串通起来坑蒙拐骗却是无师自通。

小胖子立刻炸毛了,别别扭扭的坐下,“就不给你们吃。”说完拿起筷子几下子就吃完了一碗面,接着又去取另一碗。

黄莺哪敢让他吃这么多,这熊孩子一看就是精心养大的,吃多积了食到时又是一桩官司。况且人家小厮在一旁已经要急哭了,想要阻止又怕惹主子不快。

黄莺把剩下的一碗给那小厮,“你也累了半天了,这一碗坐下吃了吧。”

小厮看着小胖子不知所措,他可不敢虎口夺食。

黄莺不管这孩子如何为难,招呼另两个小家伙,“走,吃山楂糕去。”

小胖子听了这话也顾不得那碗面了,眼巴巴的跟在黄莺他们后面,刚才的面着实好吃,想必山楂糕一定也很美味,想着不由咽了口口水。

所谓山楂糕也不过是黄莺瞎折腾出来的。自从明星来了,林小弟有了伴,两个小家伙的胃口噌噌噌的增加,黄莺总担心他们把胃撑坏了,所以在药店买了山楂备在家里。平时加上藕粉冰糖熬上半锅,凉了就成了果冻状。小孩子很是喜爱。

看见黄莺把自家小主子领走了,小厮终于松了口气,捧着碗大口吃起面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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