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把三个孩子领进了厢房。
明星与林小弟共同住在西厢房,于是东边的这间屋子就被黄莺稍作装饰做了小憩待客的地方。偶尔还可以在这边看看书,做做针线。
山楂糕是做面条前就做好的,如今凉凉的正好入口,颜色也甚是诱人。
小胖子据小厮透露排行第五,多余的就一句都不肯说了。此时虽然跟着一起过来,可小脸崩得紧紧的,脸上就差写着“不情愿”三个字。毕竟是小孩子,听说有吃的,再怎么掩饰,眼神却明晃晃透出渴望来。
当黄莺把装着山楂糕的小碟递过去时,小胖子微抬下巴,眼睛扫了一下桌子。黄莺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是摆到他面前的桌上而是故作不知把碟子放到了明星的面前。黄莺不好欺负小孩子,原只想逗他一逗,明星却没有这层顾虑,他们原本就差不多大小。此时属于自己的一块山楂糕早已下肚,见面前多了一块,立即毫不犹豫的叉到了嘴里。
小胖子今天一连遭遇几次挫折,况且来之前已经被先生教导是来道歉的,虽面上倨傲,心底到底没多少底气。从出生到现在他哪里受过如此委屈,此时终于“啪啪”的掉起了金豆子。然而却又谨记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侧转过身,死死咬住嘴唇,抽泣声还是止不住的溢出来。
明星慌了神,忙把剩下的半块糕推过去,“给你给你,我不抢就是了,快别哭啊。”说完转头求救般的看着黄莺。
黄莺也没有料到为了一块小小山楂糕,小胖子居然就哭了。她也没什么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此时也就是学着以往生活中看到的胡乱安慰两句:
“山楂糕还有很多呢,我再去给你拿……”
“中午我们做三杯鸡,可好吃了。”
“晚上我们要去夜市,那里有很多小吃……”
……
不知哪句终于打动了小胖子,在黄莺一路丧国辱权答应好多条件后,终于止住了哭。
黄莺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坑了。她虽不知小胖子的家世,然而从范先生那微妙的态度来看,必定是比范家还要厉害的。自小成长于高门大户,年龄再小也少不了几个心眼。不过答应的全都是吃吃喝喝的条件,以后和小胖子有没有机会见面还是两说,黄莺也不放在心上。在给小胖子装上两块山楂糕后,不再掺和他们小孩子的事,自去准备范先生的午膳。
午饭堪堪做好,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像是掐准了时间,黄莺把最后一盘菜装好,院中想起抱歉声,“我是这家的朋友,小哥切勿动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黄莺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不是大胡子又是谁。可是,朋友?我们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算哪门子朋友!
反正今天家主在,招不招待自有人决定,黄莺才不操这份闲心,正腹谤间,却听到范先生惊喜的声音,“王——九爷,老夫竟不知九爷也在益州……”
竟然,还真的是——“朋友”。
尽管心里涌上一丝疑虑,在目送秀才领着大胡子范先生离开后,黄莺甩开那份不自在,只希望目前的这份安宁能多一天是一天。
厅堂里,秀才请范先生与那位“友人”落座后,告了声罪,出来准备茶水。
等到秀才的身影完全不见,范先生才小声问了句:“没想到王爷也来了此地,这么说来,那位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大胡子苦笑一声:“范先生长居此地怕是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传开了,太子妃临去之前留下了一本治国秘籍,如今大家都在探寻秘籍的下落。”
“他们真想赶尽杀绝不成。”范先生用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当初都受过太子妃的好处,转头刺了一刀不算却连幼子都不肯放过,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是真有秘籍,凭太子妃的这份爱民之心怎会不拿出来。”
“先生当初不正是看透了那些狗苟蝇营才借机脱身的么……那些旧事他们都知道了?”大胡子遥指一下灶房方向。
“只说了部分,真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若是得知真相,是报仇好还是放开呢;报仇的话,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与他们对抗?还是不知道的好……”
范先生和九王爷同时深叹一口气,他们二人虽有大志,然而却不是弄权之人,所以一人乘机隐退,一人远避他乡。政权更迭难免动荡,他们只想等这股风波过去再行谋求,是继续闲散度日还是做出一番政绩都看日后朝堂动向。却不想这股火现在就烧到了太子妃后人身上,让他们如何再袖手旁观。
外面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把两人从沉思中惊醒,范先生和大胡子同时收敛心神,那个秀才在人情世故上呆是呆了点,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一根木头,对周遭的变化会毫无所觉。
这天中午,他们三人自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都忘了那些烦恼。
已经吃过早午饭的其他人则在刚才的厢房里玩起了游戏,是黄莺为了给明星和林小弟消磨时间做的简易的飞行棋。搬到城里在生活上是便利许多,然而就和现代社会一样,人与人的距离比乡村生活远了许多,黄莺心底的作为现代人的戒备心理也渐渐复苏,她总是不放心明星和林小弟到巷子中玩。不管古今,拐卖妇女儿童的现象并不少见,多一份小心总不是坏事。好在家里现在两个小朋友彼此可以作伴。每天林小弟跟着明星一起练几下子,黄莺和林秀才有时间也会一起凑个热闹,打上几拳。再加上明星要跟在林小弟后面学一些四书五经,空余时间有黄莺想出来的一些小游戏也就可以打发了。黄莺还在计划着把林小弟送去书院,光在家里跟着秀才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三个小家伙在游戏的过程中感情升温很快,到了傍晚临别时,小胖子依依不舍,直到黄莺答应过几天邀请他再来作客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