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承认他说的不错,带着一把世人皆知的当世名剑上路,确实不太安全。若是能跟他同行,那等于是多了一个最可靠的保镖。
可是跟他同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两人间本就有尴尬的过去,再加上晓寒只要见了他,就会有一种被他牵着走的感觉。这种时候,最好永不相见才是。
再怎么说,她孟晓寒都是项家庄的女主人,若是被别人知道她跟这易殊同牵扯过多,可就糟了。想到项何氏对她的谆谆教诲,晓寒心中一凛。
这趟出门,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她小女儿的怯意全都暴露无遗。如今,她已完成了任务,拿到了烈云剑,该是尽快跟这人撇清关系的时候了。
于是她很认真的说:“多谢您的好意,您愿意将烈云剑给我,已经是莫大的恩德,我不可以再麻烦您了。我的丫鬟和护卫都在外面等着,可以让人带我出去吗?”
易殊同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这个小女人方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势又变成那晚他所见到的项家主母。不过这层伪装实在太过薄弱,只要轻轻一撕,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他轻轻的低下头,凑近晓寒的耳边,淡淡的说:“那晚我去项家庄的时候天色已晚,很多地方都没有看清楚。你既是拿了剑,难道不请我去你家坐一坐,尽尽地主之谊吗?”
晓寒看出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爽快的给了她这么宝贵的剑,请他去做客也是应当的。只是,他会不会在项君复的面前,说出黑玉的来历呢?
啊,对了,黑玉。晓寒这时才发现,自己只顾着高兴,竟然忘了把黑玉还给他。她赶紧把黑玉递过去:“这个,多谢您了。”
易殊同却看也不看那块黑玉一眼,他说:“你收着吧,我要这个也没用。反正我们都知道你已经用过这块黑玉了,不是吗?”
听到他的话,站在一旁的玄武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易殊同知道玄武的惊讶,不管有没有用过这块黑玉,只要拿着这个在手中,就等于是在告诉世人,她是受易家保护的。
晓寒还想坚持,易殊同已经大手一挥:“你想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请我去项家庄走一趟?”
晓寒抬起头:“易公子可以跟我做一个约定吗?”
“殊同。”
“恩?”
“我叫做殊同。”
晓寒避开了他的称呼问题,继续说:“你可以跟我做一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易殊同饶有兴趣的说。
“那晚我收留你之事,我并未告诉其他人。若是你愿意将此事守口如瓶,我会盛情邀请你去项家庄做客。”
“好,我跟你约定。”易殊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自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在家里闷了很久,如今内伤外伤都已痊愈,他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顺便调查一些事。跟这小美人一起出门,比带着玄武要有趣的多。
知道他是个一诺千金之人,所以晓寒稍稍放下心来。反正她身边有项君复最信任的手下秦护卫,有他在,就不会有任何的闲言闲语。
再说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自己行的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怎么想。可是那晚的事,还是像一粒种子,在晓寒的心里生根发芽。疑问也渐渐扩大,可是一向沉稳的她,把这个疑问深深的压在了心底。
既是做好了约定,玄武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了易殊同要用的行装,一行人即刻出发。
出去的时候,晓寒坐的是易家的马车。守在外面的梨花和秦护卫他们早就焦急万分,生怕她会出了什么事。
马车刚一驶出森林,晓寒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宝剑跳下了马车。
“夫人!”梨花惊喜万分的跑上前去拥住她:“夫人,你没事吧。呀,拿到剑了!”
“是啊,我拿到剑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晓寒一面跟梨花说话,一面淡淡的朝秦护卫他们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从马车刚一驶出,秦护卫就看见了驾车的玄武以及跟在晓寒身后下车的易殊同。这两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特别是一身白衣的易殊同,不仅貌若天神,周身更是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这是什么人?
“夫人,他们是?”
晓寒赶紧说:“这就是给我烈云剑的易家家主易公子,还有他的手下玄武公子。”
梨花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两人,不过看到仙人之姿的易殊同,她也不例外的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至于秦护卫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这就是易家现任家主易殊同?就算夫人的娘亲曾有恩于他们易家,他给了夫人烈云剑,怎么还会亲自送她出来呢?他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易殊同对着他们微一颔首,然后风度翩翩的走到晓寒的身旁:“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吧。”
晓寒简短的跟秦护卫解释了一下易殊同同行的缘由,秦护卫还是带着防范之心。他知道夫人虽然在项家庄处事得力,可是出门太少、年纪又小,不知道人心险恶。
易殊同那副貌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上路后,晓寒很自然的坐了自己的马车,秦护卫和几个手下骑着马紧紧的跟在马车的两侧。可是只行了二里路,她坐的马车就被来历不明的大石卡坏了车轮。因为不想浪费时间,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梨花坐上了易殊同的马车。
易殊同一路上看着那张娇花般粉嫩的小脸,心里一个劲的偷笑。至于那辆坏掉的马车,恐怕只有他跟玄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路上他们行路的速度都很快,既然拿到了剑,未免夜长梦多,秦护卫比来时走的更加谨慎。
可是因为易殊同的关系,他晚上坚决不肯行路,不但要在最好的客栈、最好的上房里投宿,还要喝最好的美酒,吃最好的菜肴。
因为他是被晓寒“请”去项家庄的贵客,他们只好满足他的全部要求。
能不满足他吗?每一次只要晓寒有所犹豫,他就会用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看,那目光灼热的像是能烧起来。
晓寒被他看的六神无主,一张小脸红到了脖子根,只好答应他的全部要求,跟着他慢慢走。
沿着来时的路又行了四日,他们回到了项家庄。
项君复一早就已得到秦护卫提前送回府的信,知道晓寒不但成功带回了烈云剑,甚至把易家的家主也给了领回来。
项君复跟武林中其他人一样,对易家充满敬畏和好奇。如今易殊同主动来到项家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能跟易殊同结交上,对项君复将来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马车在项家庄威武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梨花先轻轻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下晓寒。晓寒一落地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穿着一身浅蓝长衫的项君复,他正冲着晓寒温柔的微笑。
她一时有些不能适应项君复这么温柔的笑意,项君复慢慢迎上来,用他最温和的声音问道:“拿到剑了?”
晓寒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烈云剑轻轻递给他,项君复的眼睛瞬间一亮。他生平第一次对着晓寒笑的很开心:“辛苦你了,这一路,可有遇到什么事吗?”
晓寒很不自在对他轻笑:“夫君客气了。这一路很太平,并无事端。”
项君复的目光从晓寒的身上看向后方的马车:“那位易公子现在何处?”
晓寒微微回身:“正在马车里。”
只见玄武慢慢掀开马车的车帘,易殊同以一个最潇洒的姿势跃出马车,尔后对着门口的众人露齿一笑。
项家庄的下人们被他那迷倒众生的笑容所惑,个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长身玉立、有着仙人之姿的白衣男子。
晓寒因为一路上都已经看多了他的笑容,所以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项君复倒是有片刻的失神,他没想到这名满天下的易家传人,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一丝妒意从他的心底冒出,蜿蜒而上。
可是他是极有城府之人,虽然对易殊同的风采不甚苟同,面上仍然堆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对着易殊同潇洒的一揖:“易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易殊同笑的比项君复还要无懈可击,他冷眼瞧着项君复对晓寒虚假的笑容,心里对他更是不屑。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
项君复看不出易殊同那完美的笑容下隐藏了什么,他很热情的说:“易公子,请。”
易殊同还是微笑,可是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的晓寒身上:“还是夫人先请。”
晓寒轻扫了他一眼,看来他还是懂得什么叫做礼数,知道在她的夫君面前不能直呼她的名讳。
她又看向项君复,他似乎这时才发现被他晾在一边的晓寒。在外人面前,项君复一向都是最好的夫君,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做出体贴的样子走到晓寒身边,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香肩:“你一定累坏了,快随我进屋去歇息吧。”
身后的易殊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不漏痕迹的走到项君复的身边,隔开了晓寒跟他。
晓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跟在项君复和易殊同的身后,走进了小别几日的项家庄。
项君复以从来没有过的贵客之礼将易殊同迎进了府里,他准备了最好的客房,最美丽的侍女和最上等的酒席。
晓寒在外院跟项君复告了退,然后就带着梨花径自回了自己的房中。这几日跟那易殊同在一起,她都快被他炽烈的目光烤焦了。
就连梨花,都看出了易殊同对晓寒浓重的兴趣。她承认这个男子不是一般人,可是夫人毕竟是有夫之妇,他这样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若是落了有心人的眼,只怕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晓寒一路上都挂着项家主母的伪装,原先在易家露出的那些胆怯和娇羞,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她每做一个动作,每说一句话,有多艰难。
这会到了家,她终于长出一口气,把剑交给项君复后,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这趟出门,家里又堆了很多事务需要她处理。今晚她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要打起精神,回到她忙碌而又紧张的生活中去了。
这一晚,晓寒推说身体疲惫,没有出去用饭,她在自己的房中,吃了一盅杏花端来的燕窝粥,然后就上床歇息了。
而那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则在花厅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