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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钓鱼

小时,用妈妈缝衣服的线,拴上一个大头针做的鱼钩,挖上几条蚯蚓,到小河里去钓鱼,我每次都能钓到一两条几寸长的小鱼。把鱼拿回家,放到一个旧脸盆里养几天,鱼就死了,我就再去钓,挺有趣儿。

出国留学,又有了钓鱼的机会。留学生的生活比较单调,主要内容是读书,上课,做作业,考试,吃饭……在这单调的生活中,我觉得最有趣的活动是钓鱼。

一个周末,我和太太及另外几个留学生去一个公园野餐。公园有条小河,小河上有座小木桥,站在桥上往下看,看见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鱼,我很兴奋,大叫,哇!这么大的鱼!我决定去买点儿鱼线和鱼钩来钓鱼。

第二个星期六上午,我和太太带着新买来的鱼线、鱼钩和一截儿木棍儿,来到公园钓鱼。美国的公园大都很自然,一大片草坪,有些树,有几个大垃圾筒,几条长椅,就是公园了。有的公园还有一小片水,几个供游人烤肉的炉架,外加几个供游人野餐的桌子和凳子。我们钓鱼的这个公园在城市边上,靠近穷人区,去的人不多。来到小河边,我把鱼钩鱼线拴好,揉一小团面包挂在鱼钩上。因为不知道到哪里能挖到蚯蚓,所以用面包试试。把鱼线的另一头拴在小木棍儿头上,站在小桥上,小心翼翼的把鱼钩沉进水里,过了一会儿,感到手中的木棍儿被拉了一下,我赶快往上提木棍儿,鱼没钓上来,钩上的面包没了,被鱼吃了。我乐,高兴,知道有鱼吃面包,就一定会把它们钓上来。又往鱼钩上挂了一块面包,鱼又咬钩了,往上一提,没把鱼提出水面,但觉得木棍儿挺沉,钩上有鱼了,我赶紧收线,线的那头挣扎的劲儿还挺大。我一边拽线,一边走到小桥下,慢慢收线,把鱼拉到岸边,最后猛一用力把鱼甩到了岸上,是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把鱼装进塑料袋,我们就高高兴兴地回家炖鱼去了。

自从钓来一条大鲤鱼后,我的钓鱼设备也开始升级了。逛跳蚤市场,我买了一根带摇轮的旧鱼竿,还买了些浮漂、铅坠儿和大小不同的鱼钩。鱼饵也升级了,面包加花生酱拌到一起,再加点儿可乐,再去钓鱼,鱼很喜欢咬钩。我从中懂得一件事,这美国鱼跟老美人一样,喜欢吃面包、喝可乐,用这种鱼饵在中国钓鱼不太灵,中国鱼可能更喜欢吃馒头、花卷、葱花大饼之类的东西。穷点儿的地方,鱼还可能喜欢吃棒子面窝头呢!

第二次钓鱼,我钓上来八条一至三斤重的鲤鱼,其中还有三条红鲤鱼。红鲤鱼很好看,有点儿想扔回去,可又舍不得那鱼肉,最终还是拿回来了。

美国的鲤鱼不如中国的鲤鱼好吃,土腥味儿太大。美国白人不吃鲤鱼,管鲤鱼叫垃圾鱼,嫌鲤鱼刺太多,钓到鲤鱼后全都扔回湖里去。有的老墨和老黑吃鲤鱼。老美白人最喜欢吃的鱼是鲶鱼,也叫猫鱼。老美吃鱼时,从不吃鱼头和鱼尾。他们钓到鱼后,用刀在鱼的两侧,一面一刀,切下两片肉,然后把剩下的鱼头、鱼尾和中间带刺的部分全都扔掉。

工作后,一直想买条船。听过几个有船的老美讲拥有船的经验,他们说,男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有两天:一天是买船那天,还有一天是卖船那天。言中之意,这二天的幸福是建立在那二天之间的许多痛苦日子上的。我想,拥有一条船,肯定要有很多麻烦:船需要维修和保养,而且还要有专门的地方放,等等。冬天不去钓鱼,还要把发动机里的机油全部清理干净。夏天,天太热,也不能出去钓鱼,还有蚊叮虫咬也受不了。另外,自己周末还有很多的家务事要做,帮太太洗洗地,割前后院的草,领太太和儿子出去吃个早餐等等。这样一算,一年之中,也没有多少闲时间去钓鱼,何必买船呢?

每年春天去钓鱼,我总是站在湖边或小河边。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开车到湖边,想看看有没有人钓鱼。我住的地方离湖边开车只要五分钟。那天,钓鱼的人还真不少,沿着湖边有三四十人,每隔十米八米就有一人。有的人不到二个小时,就钓了十几条一斤多重的鲈鱼。我一会儿看看这个人的鱼篓;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人的鱼桶;一会儿,又跟一个钓鱼的老墨聊天,看他钓鱼。

正看得来劲儿,就听见有人说:“喂,把你的钓鱼证给我看看。”我扭头一看,一个身穿浅绿色制服,像个警察,又像个保安的人在跟我说话。我说我没有钓鱼证。他说没有钓鱼证钓鱼是违法的。我说我没钓鱼。他说刚才看见我用网子捞鱼了。我说我是来看钓鱼的,看见有人钓了一条大鱼,我就用他的网子帮他把鱼捞起来。我不认识他。我指了指我身边的老墨。那人问老墨,“你们是一起的吗?”老墨答不是。那人对老墨说:“把你的鱼证和驾照给我看看。”老墨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钓鱼证和驾照,递了过去。那人看了看,还给了老墨。又说:“把你的鱼给我看看。”老墨朝水边走了几步,弯腰从水中抓起一跟尼龙绳,往起一提,绳子另一头拴着的十几条鲈鱼就露出了水面。那人看了看鱼,点头说,OK。然后,转身走了。那人走后,我问老墨为什么那人要看他的鱼?老墨说:法律规定,每人每天只允许钓二十五条鲈鱼,多了罚款。多一条鱼罚五十。

钓鲈鱼的方法跟钓鲤鱼的方法不同,鲤鱼是草食性鱼,在水中是草民,吃素,而鲈鱼是肉食性鱼,在水中是权贵,吃荤。鲈鱼的嘴还很刁,只吃小鱼,连虫子蚯蚓都不吃。根据鲈鱼的习性,钓鱼的人就去卖鱼饵的店里买来一二寸长的小活鱼当鱼饵。有的人用一个小渔网在湖里捞些一二寸长的小鱼当鱼饵。钓鱼时,先把小鱼挂到鱼钩上,之后,举起鱼杆,用力把鱼饵和鱼钩甩进湖里,甩得越远越好。有的人用很粗很长的大鱼竿,铅坠也很大,用力一甩,能甩出好几十米远。甩得越远,鱼钩就沉到更深的湖底。水越深,鱼就越大。

二个星期后,我也买了一个大鱼竿、一个小网和钓鱼证。早晨天还没亮,我就来到了湖边。这时,湖边已经有不少人了。人们常说:早起的鸟有虫吃。对于我们钓鱼的人来说,早起的人有鱼钓。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站在岸边,往湖里撒网,虽然网撒的不圆,但把网拽上来,里面还是有二三十条乱蹦的小白鱼。我把一条小白鱼钩到钩上,然后,用力一甩鱼竿,把鱼钩和小白鱼甩进湖里,再把鱼线收紧,之后,就等鱼上钩了。等了有几分钟后,就见那鱼线被使劲往下一拽,鱼竿的头往下一弯,我的心猛一跳,有鱼咬钩了。我赶快把鱼竿往起一举,使劲摇线轮,鲈鱼挣的劲很大,怕鱼挣断了线,有时还不得不放点儿线。一边摇着线轮,我的心也一边激动地跳着,不一会儿,就看见水中有一条大鲈鱼扯着鱼线左右乱窜,又紧摇两下轮,然后,我猛把鱼竿往起一提,顺劲就把一条大鲈鱼拽上了岸。这条大鲈鱼足有两斤重。

过了十分钟,我又钓上来了一条。这时,走过来两个中国人。一听他们说话,就知道是大陆来的留学生,有一个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们看见我刚刚钓上来一条鱼,过来问我鱼好不好钓?我一边盯着鱼竿,一边简单地跟他俩介绍钓鲈鱼的秘笈。他俩大致听明白了秘笈的要领后,问我要了一些小鱼,就到我旁边十来米远的地方钓了起来。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一共钓了有十来条鲈鱼。那两个留学生每人好像也钓上来了几条鲈鱼。

钓鱼的人一般是在钓希望,一条鱼上钩后,人就心潮澎湃,紧张地跟鱼较几分钟劲,等把鱼从水中拽上来,把鱼从鱼钩上摘下来,再把鱼扔进鱼篓里,这时,一个希望就算正式结束了。当又把一条小鱼挂到鱼钩上,再把鱼钩扔进水里,这时,一个崭新的希望就又诞生了:希望下一条鱼快上钩;希望下一条鱼个儿更大。我跟其他钓鱼人一样,实现了一个希望后,立马就期望实现下一个希望。仔细一想,生活中的人也是这样,实现一个希望后,马上就期盼下一个希望。

把鱼钩扔进水里后,我就两眼紧盯着鱼杆,心里默念:鱼儿鱼儿快上钩,鱼儿鱼儿快上钩。

在念叨的同时,我心里也在想,鱼竿马上就要动了,下一条鱼肯定是个大个儿的,没准是上条鱼它爸!正在我苦口婆心地劝鱼儿上钩时,我听到旁边那两个留学生在跟什么人说话,侧头一看,又是两星期前那个检查钓鱼证的人在跟他们说话。我没理会他们,仍然回过头来跟水里的鱼儿对话,过了一会儿,鱼竿被扯动了,又有鱼上钩了。我赶快扯竿拽线,不一会儿就又吧一条大鲈鱼拽上了岸,这时,那个检查鱼证的人已经走到我跟前,要我出示钓鱼证和驾照。我掏出钱包,拿出钓鱼证和驾照递给他。他把钓鱼证和驾照对着看了一遍,确认那钓鱼证是我的,才把它们还给我。然后,他又看了看我钓的鱼,看完了,说了声OK,之后,才转身朝其他钓鱼人走去。

我继续边钓着鱼,边跟它们聊着天。当然,聊天的主要内容是做那些鱼的思想工作,劝它们别有顾虑,要大胆地咬钩,而且咬住不放。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我想,鱼可能也学精了,对我劝导的动机产生怀疑,它们要开个会,讨论出个既能吃到小鱼而又不咬钩的办法。我把鱼竿放到一块石头上,想给鱼们一会儿闲空,我也好抽身去那两个留学生那看看,跟他们聊几句,切磋一下钓鱼的技术,探讨一下钓鱼这项运动进入奥运会的前景。

我走过去,看见那两个人在收拾鱼具,准备走了。我问,怎么不钓了?他们的脸色有些阴沉。一个说:“我得了张罚单。”我问,“罚多少?”“二百。”“你没买钓鱼证吗?”“买了。”“那为什么还罚你?”那人说,“我有一条鱼不够尺寸。”“一条鱼就罚两百?”“是的。”另一个接着说:“我也被罚了两百。”“你也留了小鱼?”他说,“我没买钓鱼证,本想可能不会有人查,或等看到有人来查时,就说我没钓鱼,是来帮忙的。没想到,我当时刚好钓到一条鱼,正在往岸上拽,被那人看见了。没办法,我只有撒谎说我忘了带钓鱼证。那人也不多问,就给了我一张罚单。”他一边收拾鱼具,一边问我这罚单不交行不行?我说:“那人把你的驾照号码记下了吗?”他说记了。我说:“那你就得交。要不然,他们真抓人。我以前有一张停错车的罚单,说我过了时间没交罚款。后来,我接到一通知,罚款增加了一倍,还说,要再不交罚款,他们就来抓人。我吓得当天就赶快交了罚款。”听我这一说,他叹了口气,说:“唉!今天可真倒霉!”

虽然我每年只去钓几次鱼,可我对钓鱼情有独钟。我对钓鱼有一个美好的梦:有一天,我拥有一条带房子的船(House Boat)。躺在船里的大床上,大拇脚指头上栓着一根鱼线,鱼线的另一头被扔进水里,上面拴着鱼钩和鱼饵,我一边看着一本《淡水鲜鱼百种烹调法》,一边听着歌:

湖风啊,你轻轻地吹,湖浪啊,你轻轻地摇,我们的渔夫就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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