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侍卫都为面前发生的诡异一幕惊的微微一顿,一时没了反应。
陈川却是趁着此时,双臂蓦然间伸开,手中的两把长剑带着劲力脱出手去,剑柄向前飞出,正中两位侍卫的额头,震的两位侍卫连连向后退去,同时,一直在经脉内流淌的真元瞬间汇集到空着的双手上,碰碰两声拍在两旁的另外两位侍卫身上。下一刻,陈川双眼小剑虚影剑气再爆,正站在他面前的那位侍卫也伴着一声闷响倒飞而去。
还围在陈川身旁的五人同时受到重击,同时向后退去,然而手中的长剑却都没有松开,于是只见五把长剑随着五人倒退之势迅速从陈川体内抽出,剑锋抽出之处,皮肤光滑无痕,若不是破损的衣服,没人会相信这里几息之前还插着锋利的剑锋。
至此,围住陈川的八名侍卫全部被击退。
直到这时,从桌沿上滚下的茶杯才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粉碎。
……
……
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的城主听到声响,回身一望,却看到自己的八名侍卫都已经或倒地不起,或后退数步,一片狼狈不堪的景象。
而陈川……陈川呢?
陈川早已将真元运至双腿,一屈一伸间,在城主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奔出了房门。
城主看了看被陈川离去时打开的房门,又转过身来,看着屋内七零八落站起来的八名侍卫,不作言语。
八名侍卫惶恐的站成一排,齐齐跪倒在地:“属下办事不利,请城主处罚!”
城主挥挥手,冷声道:“退下吧,跟着侍卫队一起出去救小姐。小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不要活着回来了。”
侍卫们面色一凛,齐声应是,然后迅速的跑出书房,前去与侍卫队会和。
城主却仍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是器修阁的人吗?”
此时陈川已经离去,报信的侍卫和前来包围陈川的八名侍卫都退了出去,侍女也没有进来倒茶,整个书房就只有城主一个人,他在跟谁说话?
最靠里的书柜背对窗子,书柜的那面是一片阴影。
此时,那片阴影中走出了一个影子,随着影子走到阳光中,阴影逐渐退去,显露出他真实的面貌来。
这是一位老人。
若是陈川在这,他一定会认出这位老人。
因为不久之前,老人还在他面前种花翻土,感叹人性的复杂。
……
……
“他战斗所用,的确是器修之术。就算那天他对钱家少爷释放的剑意可以造假,这器修之术却是造不得假的,只有器修阁的人才会用那样的战斗方式。”老人咳了两声,嘶声说。
城主又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这是为什么呢?器修阁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向来不是很避讳,哪有这般隐藏自己的身份的?”
老人冷哼一声,竟显得对城主有些不满:“就像那个小娃娃说的,这本来就是件糊涂事,把它弄得太清楚了,未必是好事。”
“再说,”老人冷着脸转身向着书房外走去,说着,“我早与你说过,这小娃娃人不错,不会是什么歹人,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城主面色微苦,说道:“我也没有真的想对他动手,供奉一个也没请,只是叫来八个普通侍卫试探他一下罢了。”
“筱筱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迟老板了,他会赶过去。”老人不理会他,最后扔下一句话,便也不去管城主的反应,走出了书房。
城主恭敬说道:“是,父亲。”
……
……
城主府的门外有一匹没有拴好的马,显然,它的主人来此之时太过慌忙,匆匆下马便进了城主府。
马儿倒是十分乖巧,主人没有将它栓在门柱上,它也不到处乱跑,老老实实的待在城主府门前,吃着城主府门口稀稀疏疏的杂草。
便在此时,一团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城主府中掠出,带着一阵清风飞跃到了马背上。
马儿受惊,两只前蹄猛然间上扬,同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
陈川一把抓住缰绳,一用力间趁着马蹄上扬,将马头调转了方向,左手压着马颈将高仰的马身强行压了下去,与此同时两腿一夹马肚,随着一声“驾”,马儿前蹄落地,沿着大路迅速的奔跑起来。
陈川的心中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因为他一路从城主府前园狂奔而出,竟然没有受到一点阻拦,而且城主想看押自己,却没动用一位供奉,这在他明显知道自己是位修行者的情况下,是非常令人奇怪的做法。
但现在他也没时间仔细的想这件事,因为苏筱筱现在正被劫持着,而此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送她的那匹枣红马。
不论城主信任他与否,此事因他而起,他就必须去救。
先前从书房奔出来之后,他就迅速赶上了那个前去报信的侍卫,那名侍卫不知为何对他没什么敌意,陈川甚至没有遇到反抗就从他嘴里问出了从迷宫一样的前园走出城主府的路,自然也问出了苏筱筱被劫持的地点。
坻道。
坻道是洛城中心的一条大路,与洛城的城门相连,故而交通通畅,人流不断,大多数的摊贩都会将工作地点选在那条街的街边。那也是陈川比较熟悉的一条大路,因为第一次来洛城,初遇苏筱筱,都是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事。
这条路算是洛城中人流最多的大路之一了,在这条路上劫人,怎么也不是件聪明事。
大概是突然看到了那匹枣红马,临时起意?
……
……
马儿在人流有些稀疏的坻道中间停了下来,大路中间,四名侍卫正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人们或是脸色惊慌的走开,或是围着指指点点,一股惊恐的气氛慢慢在人群中传播开。
陈川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脸色微冷的蹲下身试了试四位侍卫的鼻息,断了最后一丝希望,然后将手放在他们仍大睁着的眼睛上,慢慢抚了下来。
陈川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上前找了两位路人询问了一下,然而路人们都眼神躲躲闪闪,不愿多说什么,连连摆手便快步离去。
陈川眉头微皱。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很显然苏筱筱被劫持的时候,暴起发难的正是当时混入洛城的山贼,说不定如今在这里还有乔装成山贼的人待在人流中,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跟明显在调查这件事的陈川多说几句,回头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陈川有些孤单的牵着马站在路中间,两侧稀稀疏疏的人群都将他绕开,偌大的马路上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孤独的圆。
陈川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只知道劫持是在这条路上发生的,却不知道那些马贼劫持苏筱筱之后去了哪里,这怎么找?
陈川有些茫然的牵着马走在坻道上,听着远处隐隐的阵阵马蹄声,知道城主府的护城侍卫队已经全部出马了。
只是坻道直通洛城城门,虽然城门一直有侍卫把守,但若是那些山贼将苏筱筱打晕了装在包裹里就那么运出去了,自己与整个侍卫队在洛城翻个底朝天又有什么用?
就在陈川不知接下来如何去做之时,突然发现旁边有一位卖菜的大婶一直在看着他。
其实这很容易看到,只是陈川之前一直很着急,所以一直没看到。
因为一段时间前发生的劫持事件,以及地上因此死在这里的几名暗侍卫那仍旧鲜红的血,整条大街上人流已经愈发稀疏,摆摊的更是全部撤走。
只剩下了这位大婶,仍旧摆着摊坐在那,定定的看着陈川,直到陈川终于看向她,她的面色才有些微微的变化。
陈川盯着那位大婶,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
果然,大婶的眼神微微漂移,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望向了坻道背离洛城大门的另一个方向。
陈川微微挑眉,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向着大婶暗示的方向策马而去。
山贼还在城中,甚至,在更深处的城中。
他没有怀疑那位大婶是不是山贼留下的暗哨,指示他追去一个错误的方向,在这个几乎所有路人都不愿对他多透露一点情况的时候,他宁愿相信一位素未谋面的大婶给出的暗示,宁愿相信这人间还是有善良的人存在。
……
……
陈川离开后不久,护城侍卫队的大批人马也在那名报信侍卫的指引下到达了苏筱筱被劫持的地点,并以那处为中心开始铺网式的搜索。那名卖菜的大婶依然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什么,然而那些侍卫们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城主府的侍卫们并没有泄露什么风声,但苏筱筱被挟持以及城主府的暗侍卫被杀的事毕竟在大街上发生,很多人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此事仍然在极快的速度内传遍了洛城,人们开始慌乱,人心开始惶惶。
而此时,陈川已经顺着坻道向西,快马加鞭一路到了洛城西侧。
已经显出一丝疲惫之态的马逐渐停在洛城西侧坻道的一条支路上,陈川拉着缰绳,眼中略有警惕之意升起。
越跑到这边,他越能感觉出一些不对劲,直到跑到这条支道上,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终于到达了顶峰。
安静,太安静了。
沿路的每一个店铺都是开业的,但每一个店铺都安静无声。
冷风轻拂,明明已经降过了初雪,却有了一股秋天的肃杀味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