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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彼一时,此一时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

提起东方朔的名字,总不免令人联想到“滑稽”二字。

他是汉武帝时代的弄臣,陪天子聊聊天,寻寻开心,就是他的工作。

汉武帝蛮喜欢他,听他聊得云山雾海,又到了吃饭时间时,会经常留他在自己跟前用餐。大概宫廷菜的确好吃,他用完了皇帝的赏饭,会经常把没吃完的肉,包了带回家,弄得衣服上满是油汁。

因为陪聊工作出色,他还经常从汉武帝那里拿到红包和礼物。拿了这些仿佛随手骗来的东西,他就干一件事:娶首都的年轻美女为妻。但因为他的每一段美女婚姻,寿命都只有一年左右,完了他又不停地再娶,所以红包虽多,也没啥存款。

当时皇帝身边的人,多半都喊他“狂人”。

但表面胡闹的东方朔,内心其实明镜似地亮堂——他自称“避世於朝廷间者”,以对应于古代“避世於深山中”的隐士,正说明其对于人生,有不同凡俗的理解。

他还很善于跟人辩论。

最著名的一场辩论,就是回应会聚宫外的多位博士先生的责难。

博士先生们的问题,有关古今知识分子的地位。

说的是战国时候的纵横家苏秦、张仪,每每和一国之君碰面,就立马坐到大臣、总理之类的高级官位上,连他们的后人都受到恩惠。

而现在的读书人,工具性的技能学得不错,圣人的道义也都真心向往,还读了许许多多的书,自认为“海内无双”、“博闻辩智”了,但他们尽心尽力效忠皇帝,过了几十年,做的官,还是文不过副部长,武不过警卫官,这缘故到底在哪里呢?

东方朔知道博士先生们的疑问,源自他们自身的处境,所以回应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本来就不是你们所能达到的目标。”

理由很简单,就是那段名言——“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

他接着给博士先生们详细地分析,张仪、苏秦身处的时代,跟当下的汉代,是如何地不同。

他说,张、苏两位的时代,“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禽以兵”——一句话,是乱世。在那样的乱世里,对于各诸侯国来说,能得到一流谋士的帮助,就可以强国;反之,就会亡国。

显然,有谋略的知识分子,在那时是香饽饽。所以他们说什么,有人听;他们的计划,能够畅通无阻。他们身居显要官职,让子孙都因他们而享福,很正常啊。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他略微动情地说,圣明的皇帝在上面,崇高的美德流播天下,诸侯都臣服汉朝,汉朝天威震慑了四方蛮夷,天下一家,天子有什么举措,好比在手掌心里动动东西。知识分子贤能的和与不贤能的,哪里还能分得出来?

再说了,现在国家大了,知识分子又太多,大家还都全神贯注,积极要求上进,这就难免发生读书人为衣食所困,或者被炒鱿鱼的事情了。

他甚至这样说,就是让张仪、苏秦和我一同生活在当今之世,恐怕也是连个记录旧事的小官都混不到,哪里还敢奢望当什么副部长!

所以东方朔的最后结论,就是“时异则事异”——时代不同了,相似的事情,结果当然也会不一样。

博士先生们听了他的这一番话,都沉默无语了。

顺便可以一提的是,东方朔跟博士先生们辩论的文辞,后来以《答客难》为题,被收入著名的文学总集《昭明文选》中。而那句解说“时异则事异”道理的名言,后来简化为“彼一时,此一时”六字,成为流传至今的成语。

原文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卷一百二十六《滑稽列传》10/3206)

今译

那是一个时代,当下又是另一个时代,怎么可以等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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