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语曰:利令智昏。
夫骄君必好利,而亡国之臣必贪于财。
在名声卓著的战国四公子中,赵国的平原君赵胜,大概是最名不副实的一位。
此公在赵惠文王和后来的孝成王时代,做过三任丞相,据说是三次罢官,又三次官复原职,还受封地在东武城。
这其中的奥妙,那位以辩论“白马非马”出名的公孙龙子,曾当面跟平原君点破——
王举君而相赵者,非以君之智能为赵国无有也。割东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乃以君为亲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辞无能,割地不言无功者,亦自以为亲戚故也。
原来一切都源自两个字:“亲戚”——他赵胜乃赵惠文王的弟弟。而他的“无能”,看来在当时也已是有目共睹的了。
问题还不止于此。
司马迁在《平原君虞卿列传》末的“太史公曰”里,对平原君的评价是:“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
因为风度翩翩,又是贵族公子,所以他很骄傲。
但同时,他又没什么实际的才能,目光短浅,不识大体,所以时常“利令智昏”!
太史公就此举的例子,是“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兵四十馀万众,邯郸几亡”。
说的是韩国的上党太守冯亭,在上党即将失守,为秦占领的前夜,忽然派使者到赵国,说愿意把上党的十七座城池,无偿送给赵国。
当时平阳君赵豹就指出,这是韩国企图嫁祸于赵国的阴谋。但赵王和平原君等人,都觉得这白送的礼物,不可不要。
平原君还充当了受城的使者,前往交涉。
上党就此被赵国收入版图,但赵、秦两国的关系,因此进入敌对状态。
根据《史记》的记载,后来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大军被秦军坑杀时,赵王就很后悔当初没有听赵豹的劝。
当然,后来有学者指出,长平之战,赵国失利,根源全在赵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紧要关头换上个纸上谈柄兵的赵括做主帅,其实跟平原君受冯亭献城一事,并无直接的关联。
但平原君一生好利,好的还大都是眼前之利,是不争的事实。
当秦围赵都,邯郸告急之时,老百姓都到相互交换小孩子吃的地步,他老兄还是后宫佳丽数以百计,妻妾婢女绮罗满身,守着他的那份家财,自顾自吃肉打钟。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危难,仿佛和他浑然不搭界。
“骄君必好利”和“亡国之臣必贪于财”两样,套在他身上,都合适。
因此,用“利令智昏”四个字,去概括平原君的一生,倒还真没冤枉他。
原文
鄙语曰:利令智昏。(卷七十六《平原君虞卿列传》7/2376)
今译
俗话说:追逐利益,会让人心智发昏。
原文
夫骄君必好利,而亡国之臣必贪于财。(卷六十九《苏秦列传》7/2267)
今译
骄傲的国君,一定喜欢眼前的利益;而让国家灭亡的大臣,一定贪图钱财。